暗地裡,臣則率數千火槍軍與水師官兵,從海上出發,經過遼東灣,從海上登陸,直插敵人腹地。
建奴首戰大勝,必生驕傲之心。又有韃靼做掩,他們定然想不到我們會通過海路偷襲……
一旦這支騎兵從海上登陸,深入敵人腹地,而建奴的主力又被我正麵戰場牽製,不能及時回援,則建奴必滅。”
寧康帝來了精神:“何解?”
“臣之前就說過,建奴總人口數很少,之所以能夠對我大魏造成一定威脅,不過是臨時的部落聯盟。
這樣的部落聯盟,戰事順利,則一切可安。
若是不順,譬如後方巢穴被搗毀,則瞬間軍心大亂,分崩離析乃是必然之事。
臣這支騎兵插入建奴腹地之後,不會回頭尋找建奴的主力,妄圖內外合擊殲滅建奴主力,而是會分兵多路,直撲建奴各大部落的老巢,將其根基斬滅。”
“如何斬滅?”
賈璉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天憫人:“倘若臣這支奇兵有五千人,不論老弱婦孺,每人隻需斬殺十人,則可斬首五萬。
倘若臣這支騎兵有八千,則可斬首八萬。
如此,建奴如何不滅?”
寧康帝心頭俱震。
他聽懂了賈璉的意思。
賈璉的戰術說白了,就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建奴不是騎兵眾多,戰力剽悍嗎?
那你總不至於男女老少都戰力剽悍吧?
我不與你成建製的騎兵作戰,直接滅你巢穴、殺你人丁。
而若是賈璉的推測是真的,建奴的總人口真的不足十萬之數,那麼都不需要每個人斬殺十人。
隻需要殺掉數萬建奴,則建奴與覆滅無異。
他有些愣愣的看著賈璉,仿若第一次認識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人。
“你若果真如此,就不怕背上千秋罵名?”
賈璉道:“非常事,當行非常手段。
若是這建奴老老實實的在那白山黑水之間呆著,不來犯我疆界,殺我百姓,臣又何須如此?
臣之計策,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至於罵名……
有道是千秋功業,自有後人評說。
臣隻知道,為了朝廷,為了陛下,這樣的策略,能夠以最小的代價,解決建奴之患。”
寧康帝深吸一口氣。
他也不是婦人之仁之人,一眼就看出賈璉此計的狠辣和可行之處。
可以說,賈璉此策若成,都不需要儘全功。
隻需要隨隨便便覆滅幾個建奴部落,則建奴大軍必然人人自危,聯盟不攻自破。
一旦建奴主力自亂陣腳,則正麵戰場,朝廷便是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了!
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一旦建奴大軍回援,那麼孤軍深入的這支奇兵,便有全軍覆滅的風險。
不過,若能解決建奴之患,哪怕隻是暫時的,也能給朝廷,給他帶來大量喘息之機。
如此,便是這數千人馬儘數犧牲,也是值得的!
寧康帝將自己的些許疑慮問出,發現賈璉都做了預算,非是頭腦一熱定下的計策。
他的心也徹底火熱起來。
他是帝王,凡事未慮勝先慮敗。
他之前想的是按照比較差的局麵來計定的。
而要是賈璉真能做到將建奴人丁殺得七零八落,則相當於再次重創這個自宋以來,就對華夏造成深惡影響的異族。
此功,可載史冊。
於是寧康帝深思半晌後,說道:“既如此,除了火槍軍之外,朕再額外許你帶一百門鎮遠炮出關……”
賈璉剛要拒絕:“陛下,此去山高路險,帶這麼多重炮,隻恐不便。”
寧康帝搖頭道:“按你之計,正麵戰場決計不能有失。
倘若正麵如同霍昭那邊,見麵即潰,不能給奇兵爭取任何時間,那麼此計便絕對不可能奏效。
隻有保證正麵不被建奴擊潰,才能讓建奴主力進退兩難!”
賈璉一聽,明白了寧康帝的意思。
反正正麵也不要求行軍速度,讓建奴知道朝廷又派大軍征討就行了。
而有了這麼多重炮的威脅,敵人的騎兵,也就不敢隨意衝鋒了。
“除此之外,朕會額外再從京營再抽調五千人馬,護送這批重炮去遼城。”
賈璉聽到寧康帝願意再多給他五千兵馬,立馬心裡大鬆一口氣。
如此兵力捉襟見肘這一點,也給他解決了。
於是笑著拱手:“如此,就多謝陛下了。”
寧康帝哼哼一聲,心裡有些不爽。
分明他都還沒有答應賈璉的請戰,聊著聊著,就已經聊到如何布局、如何出兵之上了。
總感覺上了這小子的當。
“朝廷眼下也不易,朕也不能給你做的太多。
你還有什麼訴求,儘管說來,隻要不過分,朕都答應你。”
賈璉哪裡懂得客氣,笑道:“回陛下,臣還真有兩個訴求……”
趁著寧康帝變臉之前,賈璉連忙道:“這第一,陛下也知道臣此番乃是兵行險著,兵力本就不多。
倘若不能所有兵力做到如臂使指,肯定容易壞菜。
所以,為了不讓其他人掣肘於臣,臣懇請陛下抽調的五千人馬不要指定統領。”
寧康帝眉頭一皺,不悅的看著賈璉。
換做旁人此言妥妥的想要獨攬兵權,是帝王所不允的。
不過念及賈璉此番確實要求很低,也做到了他開頭說的,儘全力為朝廷為他考慮,他雖然不悅,但還是點頭道:“可。”
“第二點。如今建奴的使者還在京城,而朝中大臣們對於此戰是戰是和還未統一意見。
所以,為了給臣給多的準備時間,臣建議陛下暫時隱瞞出兵的消息。
就拿那五千人馬來說,臣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從京營調撥,準臣從其他地方節鎮偷偷借調……”
寧康帝思索起來。
確實,朝廷現在還在議和,想來建奴的防備心也很放鬆。
一旦知道朝廷撕破臉,建奴必有準備。
如此,確實不利於計劃的實施。
於是寧康帝問道:“倘若瞞著朝廷,你大軍的糧草輜重從何而來?”
賈璉笑道:“這個陛下不用擔心。
天津衛如今大興土木,臣在那邊召集了數千的工匠,也囤積了大量的糧食。
臣可以先調走這批糧食為奇兵之用。
至於正麵大軍,一則我並沒有想過可以一直隱瞞下去,最多過山海關之時,就一定會人所儘知。
二則大軍數量不多,即便後麵補充,也是來得及的。”
寧康帝聞言,還能說什麼?
這就是能臣和庸臣的區彆。
庸臣什麼事都等著朝廷安排。
能臣就是在攬事之前,就把所有的功課都做好了。
於是也不廢話,直接道:“既如此,火器營那邊,朕會傳旨蘇克光,以集訓為由讓他將兵馬帶出城。
至於那五千兵馬,既然不從京營抽調……”
寧康帝想了想,關寧軍雖然順路,但是上次霍昭出征就抽調了一部分,其餘的還要鎮守地方,不便再從那裡抽調。
於是道:“你們賈府不是和雲光交往密切嗎?既如此,這五千兵馬,就從長安抽調吧。”
遠是遠了點,但是賈璉想來也還需要幾日準備,倒也來得及。
賈璉聽到寧康帝說賈府和雲光關係好,知道這是寧康帝刻意提點,顯示他帝王的無所不知,警告底下人少做小動作。
也沒有賈政那樣的誠惶誠恐,畢竟和皇帝處的久了,這樣的帝王手段也就見怪不怪了。
表麵上露出些許異色,然後連連稱讚皇帝聖明。
一切商談就緒,賈璉也準備告退下去做準備。
卻被寧康帝叫住。
隻見寧康帝目光灼灼,又帶著一絲殷切的看著他:“此戰,關係重大,望卿一如既往,不負朕之囑托!”
賈璉單膝跪下,鄭重道:“定不負陛下!”
說完,直接起身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