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邪笑聲猝然斷於喉口,英王瞳孔緊縮,不可置信地俯下頭去。
心口處,一柄銀紋利刃透穿而過。
支流血線彙於劍樋,粘稠血液垂著長絲,滴滴答答懸落地麵,融入腳下的紅絲絨毯,瞬時消匿無蹤。
英王仍是保持低頭的動作,睜大眼睛,嗓中如塞了一團棉絮,滯澀嗚咽了幾聲。
木著眼神,直挺挺向前倒去。
徐弦月水霧盈眶,咬著唇,眼睜睜看著英王趴伏倒地在自己麵前,一柄長劍從後背貫穿身軀。
她錯亂著呼吸,掀起濡濕長睫看向前方。
大概十步之距的壁麵破損,岩石滾落,原來她猜的不錯,此處果然還有一個暗門。隻是瞧著暗門的背麵構造,似是石門。
玄三立在破洞廢墟前,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臂膀肌肉仍是繃緊。
他的麵巾不知落到了何處,猙獰可怖疤痕暴露眼前,額角、麵頰、乃至脖頸汗水如瀑,前胸肩背處的布料如被雨澆過一般,亦是比旁處的更顯濃重深邃。
腰間劍鞘是空的,想來是直接甩手飛射,殺了英王。
他的目色似有極致癲怒餘後殘留的恍惚。
他的胸口一時半刻難得緩息,呼吸粗重,如失了智一般,一步一步,遲緩且又沉重地朝徐弦月而來。
徐弦月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看著他,輕顫道:
“玄三……你……”
聽聞她的聲音,玄三回神,下意識抬起的五指僵硬蜷握在半空,生生忍住,將手臂收了回去。
卻不曾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將她上下細細看了一遍,沙啞著問道:“可有礙?”
徐弦月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什麼,回頭看向鐵柵外,來不及穩定心神,將玄三往向洞口處推行:
“你,你先出去,原路返回,我來善後,動靜這麼大,一會皇後的人就來了。”
玄三不願,固執駐足:“不行!”
這等殘局,怎能留她一人在此!
徐弦月急了:“我有法子,你在這裡,我反而沒法解釋,英王已經死了,眼下我對皇後還有用,她不會將我如何的,你信我!”
“快些,你要是就在這,我真的要解釋不清了!”
徐弦月一邊回頭,一邊推搡玄三,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我命令你,快走!”
“還有劍,也帶走!”
“奧,對了,這個也幫我銷毀了!”
徐弦月將荷包塞進他的手中。
與其酒壺藥物被查出與她的荷包內藥粉一致,不如毀了徹底。
“我保證,一會在殿外同你彙合!”
玄三凝著眉峰,轉眼看向倒地的英王,心底的怒意再次升騰,難以遏製。
可看著她帶著水光,祈求的瞳眸,不忍令她為難,終是隨了她的願,抽了劍刃,攥著荷包,回凝了她一眼,便再度消失於洞口。
外麵有細碎腳步聲,徐弦月顧不得多思,將酒壺內的酒液儘數傾灑在地,脫了外披揉成一團扔到地上,重新回到方才鐵柵前站的位置,抑製著身軀濃烈惡心反胃的生理不適,躺在在了英王正前方,閉上了眼睛。
她本是想假裝昏迷的。
大概是因為確實受到了驚嚇,心緒高度集中驚恐,短促間又鬆了心弦,心潮大起大落,以至於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濃重黑暗困倦侵襲腦海,當真半昏半睡了過去……
也好……演的……會更真實些……
皇後攜著宮婢前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麼一地慘烈狼藉的景象。
新鮮的血腥氣衝天刺鼻。
英王趴伏於地,臉歪向一側,睜著雙眼,麵上愕然猶存。身上的血洞新鮮,衣袍浸染,身下的紅絲絨毯吸了過量的血氣,已是由鮮紅逐步浸透擴散為褐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