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呼嘯的萬丈高空,雲奕盤坐在途遙劍上紋絲不動。
腳下雲海如凝固的棉絮,偶爾透出下方山脈模糊的輪廓,景色的變化稍顯遲緩。
對凡人而言驚心動魄的高度,在他眼中不過是修行路上最尋常的背景,也早就過了對此感興趣的時候。
無時無刻保持修行的態度,就連寧致遠也頗為讚賞,心道如今的弟子都這般刻苦了?
起初兩人還會相互試探著有些言語上的交流,再往後,都變得心照不宣的沉默。
雲奕時不時的打量前方寧致遠的背影,對方氣若遊龍,鋒芒內斂,迎著風連發絲都不曾亂過半分。
像一柄藏在竹鞘裡的古劍,明明能感受到其中蟄伏的龍吟之勢,外顯的卻隻有經年摩挲出的溫潤包漿。
雲奕回憶起之前在靈劍派內潛心修行的歲月。
於廬峰中時,修為尚淺,猶如井底之蛙,難以領略陳月長老那高深莫測的修為。
待至巨劍峰修行之際,周圍的同門師兄們,修為參差不齊,卻也未到令人望而卻步的程度。
倒是那執法堂的幾位長老,宛如山嶽一般,給人一種渾厚無比的感受,令人心生敬畏。
此刻的寧致遠,身上幾乎也有與長老們相似的感受,隻不過並未看見他身上攜帶著什麼兵刃。
雲奕很是好奇,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當途遙劍穿透第九重雲障時,蟄伏在雲州腹地的靈劍山脈終於顯露真容。
遠遠看去,九座主峰如出鞘利劍刺入雲海,隻不過如今瞧不清峰頂的顏色,山峰間更是暗淡無比,似有烏雲盤踞。
雲奕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子,一種莫名的情緒衝進腦海,呼吸也凝滯了一瞬。
寧致遠目睹著「靈劍九峰」此刻的異變,心中猶如被重錘狠狠地敲擊,指節發白地扣住劍訣,瞳孔裡倒映著靈劍九峰上翻湧的濁氣。
原本鐘靈毓秀,宛如人間仙境的地方,竟然真的被玷汙至此,這讓他怎能不為之憂心忡忡。
途遙劍感應到主人心緒,劍身迸發出刺目青芒,速度暴漲時撕裂空氣產生的音爆,將緊隨其後的雲奕震得耳鼻滲血,他和白龍在高空中搖搖欲墜,險些被甩下。
接下來的這段路程,雲奕的神經始終緊繃著,仿佛拉滿的弓弦,隻因越靠近靈劍山脈,修行者的數量便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或成群結隊,或零星散落。
當途遙劍特有的龍吟劍嘯劃破天際時,至少七道神識試探性地掃來,又在觸及寧致遠周身三丈時如觸烙鐵般縮回。
途遙劍宛如一麵旗幟,昭示著他與寧致遠的身份,好在後者的修為高深莫測,猶如一座巍峨的高山,這才使得那些人隻敢在遠處遠遠觀望,虎視眈眈,卻無人有膽量輕易出手。
“「太乙兩儀劍域」。”寧致遠輕聲呢喃,仿佛在念著一段神秘的咒語,此刻他已然洞悉了靈劍派的現狀,果如劍令中的訊息所描述,整個門派都被那「太乙兩儀劍域」如同一層薄紗般籠罩著。
本該是守護,現在卻成了囚籠,
腳下的山脈宛如巨龍蜿蜒,突然,劍光破空而至時,三道身影如同流星般從空中疾馳而來。
那身影的氣息似曾相識,直至在數丈外穩穩停下,顯露出那一身青衫道袍和腳下的途遙劍,立刻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寧師叔,你回來了!”為首那人拱手作揖,聲音中滿是欣喜,疲憊的眼眸中閃爍著愉悅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雲奕緊隨在寧致遠身後,自然也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隻不過這位青年看上去頗為陌生,他們也隻是略作寒暄,便迫不及待地說道:“阿澤師兄這幾日就盼著師叔你回來相助了。”
三人對寧致遠的稱呼讓雲奕一頭霧水,從為首之人身上的氣息判斷,他最遲也是五骨境的修行者。
有人帶路,也就不用盲目尋找。
四柄途遙劍徑直的落在距離「太乙兩儀劍域」不遠的一處營地內。
阿澤猶如一座雕塑般早早地佇立在那裡,仰頭凝視著從空中徐徐飄落的幾人。
“老寧啊,你總算是回來了!”
甫一見麵,阿澤的臉上便如苦瓜一般,皺成了一團,他張開雙臂,朝著寧致遠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