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掃過青土,邵陽昊的躺椅輕輕晃了晃。
躺椅旁的小幾上,青瓷茶杯還溫著。
杯沿的水漬彎成半弧,是有人曾端起又輕輕放下。
聽見身後傳來的輕微腳步,躺椅上的邵陽昊並未睜眼,隻是淡淡的問了句。
“走了?”
“嗯。”閆三簡單的回了一個字。
“可是問了什麼?”
“沒有多言,很是安分。”
“安分?”
邵陽昊睜開眼,迅速坐起身來,指尖叩擊著躺椅扶手,思索片刻,又重新躺下。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過他身上沒有讓我討厭的氣息,隻要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多事,隨他去吧。”
他揮揮手,地上的樹影又挪動了些許距離,將頭頂的陽光全部遮擋。
若是雲奕還在,定然好奇這憑空出現的大樹到底是怎麼回事,方才可光禿禿一片,隻有那間木屋來著。
“要不要查他的來路?”閆三問,聲音壓得極低,“就算是秘衛不能,師父您手下還有不少打更人呢,況且秘衛二當家陸星淵也願意聽你的話。”
“不必了,京都之內,打更人不便如此行事,這是我與陛下之間的默契,秘衛不動手是他們的事情,不可僭越。”
雲奕邁入客棧大門,指尖剛觸到門框上的微涼木紋,便敏銳察覺到周遭氣息的變化。
往日裡如影隨形的幾道窺探目光,今日竟隻剩寥寥兩縷,且氣息浮散,毫無內斂之意。
他緩步穿過廳堂,登上木梯,假意整理窗欞,餘光掃過,心中暗自思忖:“這般變化,約莫是鎮武衛閆三現身的緣故,想來是震懾了不少心懷叵測之輩。”
如此局麵恰是他所期盼的,剩下的那幾人,氣息駁雜不穩,顯然並非什麼頂尖高手,往後他行事隻需稍加遮掩,便可萬事大吉。
隻是他未曾料到,不過兩日光景,京都的熱鬨竟已到了沸反盈天的地步。
昔日便車水馬龍的朱雀大街,如今更是摩肩接踵,往來行人多著華服,眉宇間皆帶著幾分看熱鬨的雀躍。
酒肆茶寮內座無虛席,簷角懸掛的燈籠晝夜不熄,映得街麵恍如白晝,倒有幾分“袨服華妝著處逢,六街燈火鬨兒童”的盛景。
鸞羽郡主招親之事臨時推遲,反倒給了四方豪傑趕路的時機。
無論是身負異術的修行者,還是出身世家的公子,皆聞風而動,一時間京都內人才濟濟,連帶著各類投機鑽營之輩也紛至遝來。
聽聞明裡暗裡開了不少盤口,都是在下注押寶,賭那最後是誰能迎娶鸞羽郡主,成為慶陽王府的郡馬。
這樣的盤口裡,一眾修行者中間,身為唯二武夫的雲奕和張恩,成了最紮眼的存在。
二人賠率極高,幾乎與“必輸”劃上了等號,除了那些走投無路、妄圖以小博大的窮途末路賭徒,無人願意將金銀浪費在這兩個“毫無勝算”的武夫身上。
這樣的賭局雲奕不打算摻和,但聽聞這些人口中對自己和張恩的不屑,難免有些不忿。
可直到第三日,招親之事仍沒等來重啟的消息。
議論聲便開始在街頭巷尾傳遞著。
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處處都是竊竊私語。
有人說郡主早已心有所屬,隻是礙於魏帝顏麵才設下招親,此番推遲是在暗中安排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