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葉默的指尖在桌麵上停頓了半秒,目光從趙天剛臉上移開,落在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上。
他忽然用指尖點了點“自導自演”四個字,抬頭時眼神裡多了幾分冷冽道:“張廣元要自導自演破案,總得有個‘凶手’吧?他總不能把自己推出去頂罪吧?”
聞言,趙天剛長歎了一口氣,開口道:“既然張廣元一開始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他肯定早就想好了替罪羊!”
“那替罪羊是誰?”鄭孟俊追問,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椅子腿在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就是當年負責處理屍體的趙萬虎,修車店也是他負責的。”趙天剛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張廣元說趙萬虎性子孤僻,而且當年全程參與了埋屍、拆車,手上沾的‘證據’最多。隻要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再製造一場‘拒捕槍戰’讓他當場斃命,死無對證,這案子就能徹底了結。”
葉默的筆尖在紙上快速劃過,隨後皺著眉頭看著趙天剛繼續問道:“趙萬虎同意了?”
“他哪敢不同意。”趙天剛苦笑一聲,隨後長歎一口氣道:“張廣元手裡握著我們所有人的把柄,誰不聽話就是死路一條。而且他還答應趙萬虎,事成之後會給其家人一大筆封口費。趙萬虎那時候賭博輸了一大堆錢,老婆又剛生了二胎,急需用錢,隻能咬著牙答應。”
說到這裡,趙天剛突然停住,眼神飄向審訊室角落的通風口,那裡正有微弱的氣流無聲地湧動。
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張廣元的緩兵之計。趙萬虎一死,他家人拿到的錢遲早會被找借口收回,甚至可能……”他沒再說下去,但話裡的寒意已經彌漫開來。
鄭孟俊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筆錄紙被震得飛起:“簡直喪心病狂!為了往上爬,連自己人都算計!”
葉默抬手示意鄭孟俊冷靜,目光依舊鎖定在趙天剛身上:“轉移屍體和焊接公交車骨架,這些事是誰具體執行的?趙萬虎全程參與了嗎?”
“都參與了啊。”趙天剛回答得很快:“全程我們就七個人參與!”
“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實施的?”
“就是在張廣元去世的前一年秋天,那時候,張廣元給我們弄了輛改裝過的冷藏車,半夜從康巴縣的冰窖裡把屍體運出來。那些屍體凍了這麼多年,早就硬得跟冰塊一樣,我們用撬棍才一塊一塊挪上車。”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壓得更低了:“公交車骨架是在黑蒙山深處焊的,張廣元特意讓人弄來舊鋼材,連焊接的焊點都做了舊化處理,看起來像是埋在山裡多年的樣子。”
“王新龍負責開車和望風,然後他們四個輪流焊接。山裡晚上冷得刺骨,我們裹著軍大衣乾活,手凍得握不住焊槍,就用烈酒擦手取暖。整整大半個月,每天隻睡三個小時,張廣元派了白秘書全程盯著,連跟外界打電話都要被監聽。”
葉默的筆尖在紙上快速移動,畫出簡易的時間線,每一個節點都標注得清清楚楚。隨後他用筆尖在“去世前一年秋天”幾個字上圈了圈,眉頭微蹙。張廣元是2006年癌症去世的,他去世的前一年,就是2005年,秋天,那大概就是八月份左右。
但是,八月份的天氣那麼炎熱,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不應該感到冰冷刺骨才對。康巴縣的氣候他很清楚,八月正是酷暑難耐的時候,山裡就算涼快些,也絕不可能冷到需要用烈酒取暖的地步。這個細節像一根細小的刺,紮進了他的心裡。
於是,葉默連忙問道:“你說的是2005年的秋季,你們將屍體還有公交車零件轉移到黑蒙山的是吧?”他特意加重了“2005年秋季”幾個字,緊盯著趙天剛的反應。
“沒錯,我們從八月初開始實施的,那時候田裡正在打穀子,我記得很清楚。”趙天剛回答得十分肯定,眼神裡沒有絲毫猶豫。
“八月份的天氣那麼熱,你們怎麼會感到冷呢?”葉默窮追不舍,將問題拋了出來。審訊室裡的空氣瞬間變得緊張起來,鄭孟俊也意識到了不對勁,身體微微前傾,專注地看著趙天剛。
“你們不知道,那黑蒙山到了晚上,氣溫要比白天低很多。”趙天剛急忙解釋,語氣有些急促,“尤其是深山裡麵,海拔高,又有大片的樹林遮擋,晝夜溫差極大。你們不信,可以自己去做個實驗,找個當地人問問就知道了。”
葉默輕輕搖了搖頭:“我們在查案的時候,辦案人員24小時都在現場駐守,也沒說晚上會冷到需要用烈酒取暖的程度。他們哪怕是十月份在山裡辦案,晚上最多也就穿件薄外套。而且根據氣象資料顯示,最近黑蒙山地區夜間平均氣溫在22度左右,屬於正常範圍。”
“葉隊長,我真的沒有撒謊。”趙天剛的情緒有些激動,身體微微顫抖,“2005年八月份的時候,黑蒙山那一帶晚上真的很冷,甚至下過一場奇怪的霜。我們當時都覺得邪門,但張廣元說這是天助我們,正好方便行事。我怎麼可能記錯這種事?”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急切的辯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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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趙天剛不像是在撒謊,葉默冷靜地思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