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剛的供述像一把鑰匙,緩緩打開了98年公交車失蹤案塵封的真相。
葉默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腦海中一遍遍梳理著趙天剛交代的每一個細節。
作案動機裡摻雜的利益糾葛,作案過程中那些環環相扣的步驟,看似都嚴絲合縫,符合邏輯閉環。
隻要後續團隊能按部就班地收集物證、核對各方口供,將這些零散的線索編織成完整的證據鏈,這樁懸案就能畫上句號。
可葉默的眉頭卻始終沒有舒展,心底總有種莫名的滯澀感,像是有片陰雲揮之不去。
他抬眼望向單向玻璃外的觀察室,那裡的燈光慘白刺眼。
王新龍的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麵對審訊人員的輪番提問,那個男人始終緊抿著嘴唇,眼神空洞地盯著牆麵,一個字都不肯吐露。
更讓葉默費解的是王新龍在江陵縣和江紅鎮開設彩票店的舉動,這兩個地點相隔甚遠,經營模式也毫無關聯,怎麼看都像是刻意布下的迷局,卻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為了驅散這些疑慮,葉默深吸一口氣,決定對趙天剛展開更深層次的訊問。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他圍繞案件的細枝末節反複追問,試圖從趙天剛的回答中找到破綻。
可趙天剛的應對滴水不漏,無論是時間節點的陳述,還是人物關係的描述,都與先前的口供完美契合,幾乎找不到任何邏輯漏洞。
但長時間的審訊顯然耗儘了趙天剛的精力。
葉默注意到,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雙手緊緊攥著水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
整個過程中,趙天剛喝光了三大杯白開水,被警員攙扶著去了好幾次廁所。
此刻燈光下的他,臉色蒼白得像宣紙,嘴唇泛著青紫色,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喘息聲。
葉默抬手看了眼腕表,時針已經指向晚上九點。
審訊室的掛鐘滴答作響,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整理好散落的筆錄紙,起身對身旁的警員吩咐道:“先把趙天剛帶下去休息。”
隨後又轉向門口的趙隊長,將後續證據核實、口供比對的工作一一交接清楚。
就在警員即將押著趙天剛離開時,他突然停下腳步,沙啞的聲音在審訊室裡響起:“葉隊長,我能問你件事嗎?”
聞言,葉默停下了腳步,他轉頭看著趙天剛問道:“你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我女兒趙青青,最近還好嗎?”
“前兩天我們傳喚了你女兒趙青青,還有女婿秦思明進行問話調查,就目前情況來看,他們身上暫時沒有查到什麼問題。”
聽到這句話,趙天剛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他朝著葉默鞠了一躬,隨後開口道:“葉隊長,您是一個好人,以後是要上天堂的,不像我,作惡多端,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也不夠,臨走前,我有件事拜托你。”
“你說!”
“你如果有機會見到我女兒,請您務必將我的話轉告她。”
“你和你女兒還會見麵的,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對她說。”
“我說的話她不聽,她的心裡隻有秦思明,就好像被這個小子洗腦了一樣,但你不一樣,你如果把我想說的話轉告給她,她一定會記在心裡的。”
“我和你女兒接觸過,她性格高傲,屢次對我出言不遜,在她眼裡,壓根就瞧不起我們這些人,你說的話她都不聽,我說的話,她就更加不會當回事。”
“不,實際上,我女兒趙青青非常崇拜警察,而且,當警察,是她一輩子的夢想,可惜我這個當爹的不爭氣,沒能讓她如願。”
聞言,葉默眯眼瞧著趙天剛問道:“你想讓我轉告你女兒一句什麼話?”
“我讓你和她說,讓她對秦思明這小子留一個心眼,千萬不要將公司的股權交給他。”
“為什麼你始終不信任秦思明?”
“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我的人生,好像一直被什麼東西操控著一樣,我思來想去,發現自從秦思明來到我身邊之後,好像很多東西,都不受我控製一樣,就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總之,我很擔心,我死後,我女兒會被秦思明控製。”
聽言,葉默搖了搖頭道:“抱歉,你的這句話,我無法替你轉達,隻能由你親自和你女兒說。”
說完,葉默帶著鄭孟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審訊室。
見到葉默離開,趙天剛長歎了一口氣,隨後拖著沉重的腳鏈,被兩名警員帶離了現場。
回到辦公室,葉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鄭孟俊則是坐在位置上伸了個懶腰。
看著桌子上那一大堆的審訊記錄,鄭孟俊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葉隊,對於趙天剛說的這些,你怎麼看?”
“他說的這些,基本邏輯沒什麼問題,作案動機也合情合理,但有些地方,卻還是讓我覺得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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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突然發現,我這個看穿彆人有沒有說謊的方法,在趙天剛的身上不管用,我分不清他到底哪句撒謊,哪句是真話。”
聞言,鄭孟俊仔細看著葉默,片刻後他開口道:“這段時間,你都累成什麼樣了,你又不是神仙,這麼高強度的工作,哪裡能夠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這種心理測謊的本事,本來就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
“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但奇怪的地方就在於,不僅是趙天剛,還有秦思明和趙青青,我在調查他們的時候,都不能準確的判斷出他們到底哪句話撒謊,哪句話沒有撒謊,這種感覺就很不對勁。尤其是這個秦思明,他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在我們麵前,卻表現的膽小懦弱,正因為他時時刻刻都這樣,所以看起來他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在撒謊。而趙青青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回答問題也是答非所問,這種感覺很詭異,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
“依我說,這秦思明性格本來就這樣,他就是個軟飯男,被趙青青打壓慣了,說話都直不起腰。而這個趙青青,也就是被趙天剛和秦思明慣壞了,就連趙天剛認罪後,還想著要怎麼要保護這個女兒,我看啊,趙家那些產業落到趙青青手裡,遲早要被她敗光。”
聽到鄭孟俊這麼說,葉默也隻能搖了搖頭道:“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我們接下來,就按照趙天剛的口供繼續調查吧,劉全和沈東華他們還活著,這兩個人是公交車失蹤案的參與者,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如果都能和趙天剛的口供對的上,那這起案子,基本上就有定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