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魔!
神足曆,是神足一脈的曆法,由先代太上長老薑螟編製。
傳說,薑螟曾於摘星台上驟觀日晷,夜觀星月,終有所感,製出了專屬於神足一脈的曆法紀年。
後不知為何,薑螟竟以身殉道,自祭其心於星空之下,此後,其親手所建的摘星台,被更名為摘心台,以此銘記這位長者之逝。
在神足曆中,薑螟將一年定為十個月,以九為極、十為無極之故,以此合於遠古十靈之道。
每個月定為36天,合於天罡;另加5日為年,合於五靈;每隔三年為閏,多加1日,為君王閉門休沐之日。
從最初的年號巨元,再到後來的巨申、巨業,每一次族中權力交接時,都會改元。
此代神足王定下的年號,是巨足,此年號一共隻使用了4721年
巨足紀四七二一年,春三月,日在天機,王祭天地,醒血,不利,逐王子棄。
元妃不利,謫稷山,刑三等。
二祖斥王,諸子亂,焚宮室。
王奔,民怨,擒王於野。
姬君至,亂遂止。
日在天閒,王鎮稷山,刑一等。
日在天勇,二祖行政,諸子百官為輔,號曰‘共和’,新元定。“這樣刪改應該可以了吧?我已極儘春秋筆法,若二祖仍舊不滿,我也無可奈何”太史閣中,史官司羅放下刀筆、竹簡,一想起前幾日發生的事情,麵色仍
舊有些複雜。
醒血儀式本該是族中盛典,卻不料這次竟會出了亂子。
據說是傳說中的犬神妖詛重見天日,席卷全城,這才導致全族一起發了瘋,竟上下一心,把自家大王給推翻了
是了,這一定是傳說中的妖詛,否則為何連仙帝都難自製,便連我這等隱藏血脈、修為的仙王,竟都無法幸免。
一想到當時說的羞恥言論,司羅便麵黑如炭,恨不能將此黑曆史付之一炬。我叫司羅,前身歲無朝夕,此身則暫為三千三百歲,目前住在神足城東郊幽篁林,未婚。我在太史閣上班,一天隻工作四個時辰,絕不加班,雖為仙王,卻甘願裝成碎虛小輩,一心隻想過平靜的生活。我不近女色,因為不喜歡軟弱的妖物,像薑嫄那樣的女人就令我厭煩;酒亦僅限於淺嘗,隻因酒的味道,會讓我想起天獄受刑時,劊子手噴在斬頭刀上的鎮靈酒,淺嘗則是為了克服心魔。我喜歡強大,最喜歡的妖類是鎮冥象,其次才是地巨;我喜歡堅韌,最喜歡的植物是竹,愛聽幽篁林的雨聲,那會讓我心竅歸於寧靜,從而抑製日益失控的殺意。可自從朝月龍宮七子降世,此界便冬災不絕,三月飛雪。我因久失雨意,殺氣盈溢
,近期一看到其他史官遺棄的竹簡,就遺憾於心愛之竹被棄,想要血洗太史閣我曾找過一位道人看相,道人也說我十分正常。
不行,不能再想那一天說過的話了
幸而姬水帝君降下分神,解了妖詛,才將動亂平定。但此時,王政被推翻已成事實,族人自不可能放任舊王複辟的——當時群毆舊王的可不在少數,許多人都怕秋後算賬。於是諸子百官合議後,最終決定將神
足王鎮於稷山
諷刺的是,大王本想要鎮壓自己的元妃,最終被鎮壓的卻成了自己。
如此舊王退位,新王當定。
但因諸子爭權未果,各不相服,難定王權,族內不得不暫行祖製,以共和之製,由兩位太上長老主政,由諸王子、百官參政,共商族事。當然也有不少人推舉二祖重掌王權,但二祖忙於解開星空足印之秘,對權勢並無興趣,此事隻得作罷;便是所謂的主政,實則也隻打算管那些關乎一族興亡
的大事,尋常小事是不打算過問的。
但有一事,二祖卻格外在意,那便是族史的記錄
二祖並不希望史官詳實記錄這場動亂,畢竟全族一起狂犬病發作什麼的,這種事情是能記錄的?是打算讓後世子孫永世嘲笑祖先的黑曆史嗎?
所以,司羅必須反複斟酌字句,一旦族史寫的不合二祖心意,便會打回重寫。
他已經重寫了五次,不想再寫第六次。
主要是下班時間快到了,他司羅,絕不加班。
於是帶著第五版的卷宗,離開官署,前往族中禁地交差。
一路上,司羅遇到了不少同僚、同族,一些以前會和司羅問好的族人,此刻遇到司羅,卻全都有些畏懼,隻肯遙遙見禮。
隻因司羅偽裝了一輩子的碎虛小輩,卻因一場狂犬病暴露了身為仙王的事實。
若隻是仙王也就罷了,偏他還是一個精神不太穩定、疑似擁有反社會型人格的問題仙王
又因司羅胡言亂語時,提到了自己曾在天獄受刑,於是有好事者查閱了天獄記錄,竟把司羅隱藏的某段過去翻了出來,於是曾經的同僚、友人全都駭然了。
這司羅年少之時,竟曾是一個鎮壓於天獄的怪物!
那樣的怪物,卻不知為何,被人放出了天獄,於太史閣中隱姓埋名這也太恐怖了!
“平靜的生活,終是被人打破了麼,既如此,倒不如聽從那位道人的建議,遵從自己的內心”司羅眼中殺意洶湧,是道心即將失控的前兆。
他竭力對抗著作祟的心魔,可他此刻的眼神,還是將周圍的族人嚇得鳥獸散了
世界愈發令他感到了孤獨、茫然,他自出生起,便與世間妖類不同,是個異類。但若旁人沒有問題,那麼有問題的,也隻能是他自己了吧
所以,天獄也好,地獄也好,於他而言,待在哪裡,並沒有本質的不同,無非是麵對的刑具有所差異。時間於他沒有意義,生命於他亦無真實感。從前的他,隻當自己是個空有軀殼、遊離於世界之外的惡鬼,但最終,獄中的陰山鬼物告訴他,他連惡鬼都不是
,他們不是同類
修道,有方向,才有道。
他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分不清前後,觸不到左右,無論哪一個方向,都隻有遙遙無期的黑暗,行於其中,他連自己是否真的前進了都無法確定。卻有一人予他救贖,將他帶出了冰冷天獄,更傳他心竅之法抑製心中惡鬼。那人於他,如師如父,如整個世界,但那人最終卻選擇了殉道於星空之下,令他
再度歸於茫然
世界再度失去顏色,即使如此,他卻潛移默化,喜歡上了那位師長留給他的平靜生活。
可現在,這樣平靜的日常,終是要失去了
若他殺意失控,怕是要再度回歸天獄的,又或者,這一次等待他的,會是比天獄更加冰冷的刑牢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倘若不曾見過光明,可如今,陽光卻把他的孤獨照耀的更加蒼涼
世界的光,不會再為他這樣的鬼照耀第二次了,除非奇跡出現“一個人時是孤獨,一個人找另一個人,一句話找另一句話,同樣也是孤獨。有些人的一生,注定要經曆三場雨。於第一場雨中,明白孤獨的滋味;於第二場
雨中,明白世界並不隻有孤獨;於第三場雨中,行於風雨和長夜你不能用孤獨去應對黑暗,要用火。”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一隻手掌從後方按在了司羅的肩頭,令浩瀚如海的鎮靜雨意流進了他的身體,令其內心歸於平靜。
“要用火?”
“你是王子棄?多謝殿下相救”
司羅麵色感激,心中則十分意外。暗道這王子棄不是一介凡人嗎?之前還因為弱小要被驅逐,為何竟擁有如此深如淵海的雨意,連能讓一個天獄都鎮不住的邪魔外道,一瞬間歸於平靜,這是
何等驚天的手段,怎可能出現在一位凡人身上。
莫非,此人和從前的我一樣,也在刻意隱藏實力,隻想過平靜生活?
又或是世間真有人,可以生而神聖
“舉手之勞罷了,司羅兄不必言謝。如今天地無雨,倘若殺意再度失控,可以隨時找我。”寧凡承諾道。
笑容中,有一絲追憶之色閃過,顯然是從司羅身上,看到了某些故人的影子,所以才會樂於助人。
但卻不必言明。
在這場陌生輪回,連姬扶搖都沒認出他,旁人更加認不出了。
那就不必將一切點破,反倒更應踐行他的逆樊之路,借此良機再攪渾一個輪回。
若他隻是寧凡,他可以和這位司羅敘舊,聊一聊對方平行輪回的另一些可能。
但此刻,他隻能是逆樊。
“這是我自己的病症,如何敢勞煩殿下”司羅似有一絲心動,但到底和寧凡不熟,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是那位長者的教導,他時時記著,從不願多欠人情。
但既有的恩惠他絕不敢忘卻的,這同樣是那位長者的教導。
寧凡剛剛施加雨意救治於他,此恩情,他需要好好斟酌,該如何回報才能顯得鄭重。
此為大恩,若他剛剛殺意失控,殘殺胞族,定要失去眼下的平靜——這是那位長者留給他的最後東西,他不想失去。寧凡“無須客氣,你是仙王,是我族族運的重要一環,幫你,也是為了族運昌隆。此非私事,而是公事。當然,若你過意不去,屆時可攜帶些診金前來。兄
有所不知,我家中近日多了個揮金如土的米蟲,每日都會向我索取巨額研究經費,我雖有金山銀山,想要養活這隻米蟲,也是略感吃力的”姬小搖“讓我看看,是哪隻小奶狗在背後說人壞話~哎呀,這不是人家最最喜歡的金主殿下嘛~殿下腰纏萬貫,隻用了你一點點小錢而已,何必如此心疼呢
,你並不吃虧呀~我可是為你烹茶倒水了許多次,就連最心愛的茶葉都被你喝了好幾百斤呢,你看,我就沒有任何心疼,反而心情愉悅地寫了好幾篇道卷報告~”
寧凡“姑娘當然愉悅了,若也有人每天給我百金揮霍,且還有一個無論如何都殺不死的素材可供我放手施為、收集數據,想必我也能成為一個愉悅之人。”姬小搖“你明明也樂在其中,不是嘛~我以麒麟茶收集數據,你也令一身毒道與日俱增,此茶之荒力,於旁人而言有詛,於你卻可精進不可思。人家隻收了
你區區百金,這哪裡在做研究,分明是做慈善呢~”司羅“殿下,百金確實不多。姬水前輩於我族恩若稷山,即使不考慮此事,多少人想以百億、千億金跪求,前輩都不曾假以辭色。便似我這等史官,即使偽
裝為碎虛小輩,年俸也有數百萬神藏金,區區百金實在不值一”
寧凡“我說的是天道金。”
司羅“?”
一兩天道金可是能兌換幾百億神藏金都不止的,你確定每天要給對方百兩天道金?
司羅“打擾了,是晚輩格局低了,晚輩尚有差事,請容晚輩先行一步,二位前輩慢慢聊”
司羅愈發確定寧凡不是凡人,索性直接以晚輩自居了。
若非生而神聖,誰能每天揮霍一百金不眨眼?始聖都不敢這般揮金如土吧!
心道難怪威震淮渦世界的姬水帝君,願意跑來天天糾纏王子棄。族人不敢明麵議論此事,暗地裡卻早已傳出諸多流言。
流言的版本有好幾個,或香豔、或詭譎、或充斥了無數反轉
卻原來此事背後的真正原因,僅僅隻是這位殿下的家底,豐厚的有些異於常人嗎?
真相並不勁爆,卻也十分合理。若有人肯開出一天百金的價格,真聖都要為之動心的,何況是尚未成聖的姬水帝君
問題是
若這位殿下真的這麼有錢,我登門拜訪時直接送錢,是否顯得不夠鄭重
司羅暗暗揣測著寧凡的喜好,打算認真準備一番之後,再去登門感謝寧凡今日的相救。
揣測彆人的喜好,對他來說有些困難,但師命不可違,恩必報,怨必償,若連師命都忘卻掉,他的心中便真就一點微光都不存了。
說起來,殿下之前說的那些話,究竟有何深意
要用火去戰勝黑暗嗎
可,火從何來
雖有心請教一二,可殿下正忙著和前輩談話,他不應打擾的。
司羅識趣的離去了。
寧凡望著司羅急於下班的身影,隻覺世界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木羅化冥羅,愛竹終得竹;森羅懸頭顱,求雨不得雨;而這司羅,卻隻想過平靜的生活,孑然一身,忙忙碌碌
森羅萬象,萬象而千麵,這也是其中的一麵麼
就如同她,亦有花開千麵,每一個樣子都不儘相同姬小搖“你很在意這個叫司羅的人?莫非是熟人的異世身~又或者,你之所以幫助他,單純隻是想要增長地巨族的族運?需要我幫你一把麼,我有諸多寶物
,絕對物美價廉,比如這一件登登~”
黑色的月光閃過,姬小搖的手中頓時多出一件寶貝。
那是一個朽木材質的劍鞘。
不同的時空,相似的經曆,他年少時,曾有小妖女借他人之手,輾轉贈予他一個朽木劍鞘。
曾經那枚劍鞘,隻是一件下品靈寶,但其上卻帶了一縷劍意,隔著萬古歲月,仍未湮滅
天地神魔,皆為螻蟻。若我折劍,天下無武
劍鞘藏有一道碎虛級彆的劍氣,更有一名女子未折劍時的自語。
眼前的這枚劍鞘則不同它甚至連低階靈寶都不是了,其材質,真就隻是凡間的木頭,但此木材的種類,卻是寧凡從未見過的材質。
當中亦無任何劍意留存,但卻有她的氣息留存,隻是寧凡無法判斷,此氣息是哪一個她所留,又或者,僅僅隻是姬小搖觸碰之後所留姬小搖“哎呀,你似乎認得這個劍鞘,可以告訴我這個劍鞘究竟有何功用嗎,以我的諸多手段,數百萬次實驗之後,也隻能確定這是一個意義不明的劍鞘,可問題就在這裡如此劍鞘,為何會被製為神藏,存放在那等墓葬的中央墓室之中,真是太奇怪了~又或者,此物於墓主而言,有著比世間任何珍寶都更重要的意
義~可背後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真的好想知道呀。若你為我解惑,我便買一送一,送你一件鎮壓氣運的寶貝,如此,你就能更輕鬆的增長地巨族運啦~”
姬小搖又一翻手,取出一尊小鐘法寶,赫然竟是寧凡見過的某物。
東天界寶,鎮天鐘姬小搖“有趣,看你的眼神,竟似見過此鐘一般,明明我才剛將此鐘碎片從神藏中切出沒幾年,真正複原此鐘也還是靠了你的小金庫,此世應無人見過此鐘才對,就連我,也隻隱隱測試出此物於鎮壓氣運一事極具神效。但你竟似見過此物,可以告訴我嗎,你是在何時何地見過此鐘,又與此鐘有何淵源,我可以加錢
哦~”
寧凡“”
寧凡一言不發,隻望著此鐘,心中微微刺痛。
我此世給你的天道金,你卻拿去複原了此鐘,而後招致了來世的某些命運麼
若我不給你道金揮霍,是否東天便不會有此鐘,不會有鐘祭,不會有森羅毀鐘,不會有小妖女險些要被元神祭酒的命運
越是反抗,越是為你招致厄運嗎
但便是我不反抗,那些人就肯放過你嗎姬小搖“你的眼神望向左下,似在回憶;神色深藏一絲痛苦,看來其中頗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呢,讓我愈發想要探究一二了;我言及往事二字,你卻不經意
望向了我,莫非竟還與我有關?你認識異世的我,我猜對了嗎~”
寧凡“”
輪回真是妙不可言,竟能讓一個如此聰慧的姑娘,最終變成一個可愛的笨蛋。
大家都是姬扶搖,為何我腦袋裡的這隻,沒有眼前這隻那麼聰明
蟻主“?”
蟻主“你不會是在罵我吧?可你偏又誇我可愛這到底什麼意思!”
姬小搖“哎呀,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聲音,原來你我之間,居然還有這等關係嗎,這可讓我更好奇你究竟是誰了~”
蟻主“?”
蟻主“不可思議!這個處處模仿本宮的女人,竟仿佛能聽到本宮的心聲!”姬小搖“聽不到哦,輪回不可言之物,隻用耳朵是聽不到的,但若是同頻之魂,則可遵循十二鐘律的遞進增減,令魂中五音產生共鳴,最終達成五音諧律之妙,超出不可言之界限。吹律聽聲,魂音相並,其音尚宮;同聲相從,物之自然,何足怪也?我是宮音,而你最多隻能算是羽音,以宮聞羽,又何必定要去聽呢
~”蟻主“五音諧律十二鐘!這是本宮獨創之術,但就連本宮也有些遺忘當中精髓所在了,你這處處模仿本宮的女人,竟偷學了本宮的絕學,且學的還是完整版
,這怎麼可能!”
姬小搖“?”
姬小搖“你竟當真以為我在模仿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這一切,居然不是在裝傻?”姬小搖“好難過,突然有些不想和笨蛋說話了。這個笨蛋發問前,似乎從來不懂得思考,而回答沒水平的問題,正是對笨蛋的縱容,所以金主大人,我可以
把她禁言了嗎?不然我可能真會尷尬到拿頭撞牆的,我可最怕疼了~”
蟻主“罵誰笨蛋!有這討厭的蝴蝶天天輕視本宮也就夠了,憑你一隻麻雀也配輕視本宮唔唔唔”
姬小搖發動了不可言印的力量。
身為同頻羽魂的蟻主,頓時無法言語了,感受到這和自身同源同流的力量,蟻主瞬間想通了某事,卻隻覺難以置信!
假的吧,這小丫頭竟不是在模仿我她竟是曾經的我!但這並不合理,我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憶,更不記得曾有一縷分神,以姬小搖為名過,是此刻的殘魂之體過於殘破,才不具備這段記憶麼?但就算記憶缺失
,也不該空白出如此巨大的一段才對,根不該無跡可尋的,然而魂音的共鳴造不得假,此事究竟
且若她是我,那便是說,我早在過去便和寧凡道念相見過,但我同樣不記得這件事,甚至沒有關於此事的一絲因果留存,就如同被什麼人抹去了
寧凡“”
麻煩了。
倘若她和她自己有了矛盾,我該幫誰
蟻主唔唔唔姬小搖“彆怕!你是我的羽魂,我怎舍得欺負你,隻是讓你安靜一會兒罷了~多學學我家金主殿下好嗎~你看,他知世道險惡,故而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詢問我,卻還是選擇惜語如金。明明和司羅都願意長篇大論,到了我麵前,卻反而舉棋不定了呢,像他這樣的謎語人,也會因什麼人而內心動搖嗎,有些難以想象呢
~”姬小搖“越是這樣,我便越是好奇,又或者,讓我如此在意,便是這場欲擒故縱的真正目的,若當真如此,我這位金主大人,似乎很懂得吸引女孩子的方法嘛~該不會曾有過很多個女人吧?我就認識一隻笨蛋小鳥,於世間每一場幻夢中,皆邂逅了一個少年,每一個少年都不相同~你該不會也有同等數量的小女友吧~
”
寧凡“”
姬小搖“我隻是開玩笑而已,你其實可以否認的”
寧凡要如何否認呢?
他真的有這麼多女人,區彆在於每一個都是她。
撒謊是一種欺騙。
坦誠卻又和逆樊的人設不符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言語,已令對方產生誤解,但卻無法解釋
姬小搖“彆在意,就算你比笨蛋小鳥花心一億倍,和我也沒有關係呢。比起此事,我更在意你的過往。”
此為謊言。
她其實還是有些在意的姬小搖“你認得我手中的諸多隨葬品,還疑似和我結下過惡因,否則我的羽魂不可能會孤注一擲,和你相殺至今的。我對一切不可知之物皆有好奇,但你一定不肯說的,對吧~審訊這隻笨蛋螞蟻倒是簡單的多,直接就能知曉螞蟻眼中的一切,但那未免有些無趣,且其魂音明顯存在刪改,如此一來,縱使靠著五音諧
律得來情報,其真實性也難以保證,反而容易於細微處被人誤導。”姬小搖“真相與假相的距離,往往隻需一字之差,甚至有時可以一字不改,隻換一個口氣陳述,便可得到截然相反的事實。學者需要嚴謹,我願以更嚴謹的
手段,審視你的一切,但在此之前你該付錢了,我最最喜歡的金主殿下~”
她隻是隨口調笑,但連她自己都未察覺,自己口中的喜歡,是何等真實的心意。
於是交易達成,她將朽木劍鞘、鎮天鐘借給寧凡,又得到了一百金的研究經費,笑眯眯得離去了。
口中哼唱著愉悅的古謠,那以月氏語唱出的歌謠,隻聽得寧凡悵然若失。
而當那份悵然,借用魂音的感應,回饋給姬小搖,終是令姬小搖心情愈發愉悅了。
真是一個傻頭傻腦的金主大人~見我走了,竟然這麼不舍,這麼難過嗎~既如此,明天的休息時間,再抽一些來見他好了~
畢竟這可是千世萬世都難一遇的土財主,與其放任他的小金庫被億萬萬小女友花光,還不如讓我來花,對吧~
真好呀~這種不需要上級批複,就能隨時有錢的生活~
這金主,真是越看越喜歡~
所以,即使金主大人真是敵人,一切示好皆是陷阱,一切美好終會化作刀劍,也沒有關係的,對吧~與其畏懼失去,倒不如行樂於當下,反正我不虧呢~
將不知功用的劍鞘、葬鐘借給金主大人,既可幫助他,也可趁機弄清楚這些隨葬品的某些隱藏用途。
疑似古國後人的金主大人,確實認得這些隨葬品呢,若能說動他,助我研究神舟、神弓、神矢等物,或許我的研究進度,可以一日千裡?值得期待一下呢~便以此劍鞘、葬鐘試一試金主大人的水平好了,若他能成功展示二寶的隱藏功用,又或者他能夠破開我留在二寶之中的小小謎題,我不介意邀請他一同前往
那片神墓哦~
這可真是血賺不虧的交易~且有我的寶貝在,金主大人增長地巨族運之時,定也會更加便利。此乃合則兩利之事,我不搶錢,也不騙錢,我隻賺錢~且,我或許會血賺,金主大人也是
絕對不虧的,而這,便是我立身處世的一切了
此為商之道!
商者,言於利,合於契。損人利己者,失於商之道,損己利人者,亦失之遠矣。
唯有合作共贏,才是真正的商。
開放合作,和諧包容,市場運作,互利共贏若能達成我心所願,世間的紛爭,或許這能減少一些吧“果然,唯有合則兩利的做法,才更符合我的聖心,如此外王而內聖,成聖亦不遠矣。可,三屍成聖並非難點,在此界引下無量水劫卻非我所願。功德成聖最符合我對聖人的期待,我因立功成聖,此界亦可因我受利,但道靈世界一定不許我這般行事的他們想要的,是將此界毀滅,令我成聖也隻是將我當成招致量劫
的工具。師命難違,除非我能陽奉而陰為,如此一來,古國墓葬的研究進度,還需要更快一些才行”“說起來,金主大人某些方麵,十分符合我對商的定義呢,所以,他為何要化名為棄呢?他該叫契才對呀!他也不該留在這小小稷山,倘若需要增人族運才能
達成某些目的,何不隨我一道,共同建設美好姬山姬水呢~”“此外,我已明白了自身聖心所願,但卻對人之一字尚有不明之處何為凡?何為人?本以為能從某個凡人少年身上汲取些靈感,卻不料所謂的凡人,隻是金主大人欺人的幌子,想化凡的話,隻能另尋目標,去其他地方遊曆了吧?但那樣一來,我就得和金主大人暫時分彆了呢,他似乎無法久留於此,如若此時分彆,
會不會再也無法相見呢”“又或者,我可以試試邀請他,陪我一同化凡~他會答應麼?他會,可,為什麼呢我能感受到他與我的殘魂產生的糾葛,且始於惡因,他並不像是會與惡因
日久生情的個性,此事背後定還有更深層的因果,但他卻對我刻意隱瞞著,真是很過分呢”
“一百金都願意給的人,一句真話偏偏不願說麼”“男人的心思果然難猜,要不要去請教一下煩人小鳥?可若此事引起了她的興趣,跑來覬覦我家金主豈非害得我家金主,瞬間於諸輪回中擁有無數連襟?似
乎很有趣呢,但,不可以”
姬小搖否定了這個念頭。
她最喜歡有趣的事情了,卻唯有這件樂子,她一點也不想看,甚至於,僅僅隻是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有些心口發堵
蟻主“唔唔唔嗯?可以說話了!那個可惡的女人!下次見麵,本宮定要對她還以顏色!”
寧凡“牙齒和舌頭確實會有摩擦的時候,但牙齒和牙齒也能打架,這卻是輪回中的奇跡了,真是太有趣了。”
蟻主“哼!彆和本宮說話!你和她才是一條心,她禁言我,你竟不幫我揍她!你隻會看樂子!”寧凡“此言差矣,若我當真揍她,你會樂意?我可是十分在意你的感受,這才處處收斂呢。否則以我行事風格,付給她的一百金,大抵不會是什麼租借法寶
的費用,更可能是過夜費”
蟻主“過你個頭!你竟然、竟然妄想要和另一個我過夜!不行!她長著和本宮如出一轍的容貌,你若是,若是和她豈非是和我總之不可以!”蟻主“算了,本宮和她的恩怨,你不必再管,也不可對她動手動腳!下次見麵,本宮自有計較,定叫她知道本宮的厲害!嘁,一個聖人都不是的黃毛丫頭,竟敢輕視我堂堂聖人,且居然還成功了本宮的過去,竟然如此厲害,隻憑大修修為就能輕易拿捏一紀始聖嗎~本以為本宮與你和滿智並不是同一級彆的物種,但
或許,本宮的大智若愚隻是暫時的,聰明才是本宮的代名詞~”
寧凡“確實挺聰明的,果然能成聖的,就沒有一個是笨蛋;倘若不幸淪為笨蛋,則定是遭受了天大的劫數與苦難”
蟻主“算你說對的了一次!本宮自不會真是什麼笨蛋,此身隻是區區殘魂,若你見識了完整的我,定會傾倒在本宮光彩照人的山河裙下~”
寧凡“已經傾倒了啊,傾倒在了那顆,比世間任何月光都要澄澈的聖心之上若世間聖人都如她這般,或許悲劇會減少很多吧”
蟻主“算你有眼光!等等,你是在誇她,還是誇我!”
寧凡“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