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慶磊剛剛解下軍帽,聞言動作一頓,銳利的目光投向趙大使,眉頭微蹙,“趙大使,不必顧慮,請直說。”
趙大使湊近一些,語速加快:“歐羅巴這幾家表麵上完全同意了我們的接人要求,表現得無比‘配合’,但暗地裡要了陰招!”
“他們利用官方通告和媒體,刻意模糊接回人員的範圍和類彆,用詞極其寬泛,甚至暗中鼓動所有具有龍夏裔背景的人,哪怕隻是有幾分之一龍夏血統、從未踏上過龍夏土地的人,都來登記‘回國’!”
他拿出平板電腦,調出剛剛收到的加密數據,語氣沉重:“根據我們駐各地領事館人員和不列顛這邊友好渠道反饋的不完全統計,僅僅是不列顛此地,目前明確表示要搭乘我們軍艦回國的人數,已經突破了兩千五百人!”
“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以每小時數百人的速度瘋狂增加!根據模型預測,一天半後,僅不列顛一地,聚集起來想走的人數,極有可能突破一萬大關!”
“這還隻是不列顛,法蘭克、德意誌、意呆利等其他幾個主要國家的情況,我們的人還在緊急統計,但形勢同樣不容樂觀!”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最核心的擔憂:“周大校,您很清楚,我們這支遠征艦隊規模雖然不小,但核心是作戰艦艇!”
“驅逐艦、護衛艦的設計首要考慮的是作戰效能和武器搭載,官兵的生活空間本就相對緊湊,淡水、食品、醫療物資的儲備都是按照戰鬥編製和標準航程計算的。”
“短時間內,要容納、保障並安全運送如此龐大的、毫無軍事經驗的非軍事人員進行長達數周的遠洋航行,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會極大擠占戰備空間,嚴重乾擾正常的作戰值班和訓練秩序,大幅提升後勤補給壓力,甚至可能影響艦艇本身的隱蔽性和快速反應能力!”
“我們……我們很可能掉進了他們精心設計的後勤陷阱。”
周慶磊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走到窗前,看著遠處港口隱約可見的、越來越多聚集的人群,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他立刻完全明白了對方的算計——
這是一場利用龍夏“絕不放棄任何一個同胞”的莊嚴承諾和民族情感,精心設置的陽謀。
對方賭的就是龍夏海軍無法在短時間內,在遠離本土的陌生環境下,有效解決這突如其來的、超大規模的人員輸送難題。
“絕不能讓同胞們失望,更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周慶磊轉過身,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們必須立刻拿出解決方案。”
兩人顧不上休息,迅速在休息室內展開了緊急商討。
“第一個方案,從國內緊急調動國航、東航的大型遠程客機,采用空中接力的方式運送?”
周慶磊提出第一個本能的想法,但隨即自我否定,搖了搖頭,“不行。這首先就違背了我們‘海軍艦艇接同胞回家’的政治承諾和象征意義,會顯得我們底氣不足,能力不夠,正好給了他們攻擊的口實。”
“而且,時間太緊迫,協調大批客機跨國飛行,涉及複雜的航權、落地許可、地勤保障,機場不是我們的主場,變數太多,極易被對方以各種理由拖延甚至阻撓。”
“那麼,第二個方案,從本土或者歐羅巴周邊國家,緊急調配大型郵輪或遠洋客輪呢?”趙大使順著思路提出。
周慶磊再次否定:“從萬裡之外的本土調派船隻,時間上絕對來不及,遠水解不了近渴。從歐羅巴周邊國家,比如臘西、意呆利、法蘭克這些擁有大型郵輪公司的國家臨時租賃,或者通過外交渠道請求他們提供協助呢?”
他頓了頓,指出了三個棘手的難題,“第一,短時間內,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找到並協調足夠多的、符合遠洋航行安全標準、且狀態良好的大型船隻,談何容易?”
“第二,行動必須要快,必須在西方媒體反應過來,大肆炒作、造成國際輿論被動之前,乾淨利落地解決問題!”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如果一部分幸運兒坐上了舒適寬敞的客輪,而另一部分人卻隻能繼續擠在空間有限的軍艦上,勢必會引起巨大的不滿和心理失衡,‘為何厚此薄彼’的質疑聲同樣會授人以柄,破壞內部的團結和歸途的喜悅。”
趙大使背負雙手,在鋪著厚地毯的房間裡踱了幾步,眉頭緊鎖。
突然,他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猛地轉身看向周慶磊:
“周大校,如果我們換一個思路呢?”
“我們調配客輪,但不是用它來取代軍艦,而是作為軍艦的補充!”
“將這些民用船隻,正式納入我們海軍遠征艦隊的護航體係,組成一支特混編隊回國!這樣,既解決了人員容納的燃眉之急,又在形式上維護了‘海軍接回’的核心象征意義——”
“畢竟,整個船隊都是在海軍的保護和指揮之下。更重要的是,這能向全世界展現我們龍夏保護所有同胞的決心、強大的組織協調能力以及應對突發情況的魄力!”
周慶磊目光驟然一亮,仿佛陰霾中射入一道陽光:“護航編隊!這個思路好!將民用運力整合進軍事實力之中,變被動為主動!”
“這確實是一個既能解決實際困難,又能化挑戰為機遇,進一步展示國威軍威的方案!”
“好!事不宜遲,我立刻聯係國內,直接向陳大使和外事部、交通等各部門聯合應急小組彙報情況,請國內動用一切資源,緊急協調相關部門和企業,想辦法在歐羅巴海域附近,尋找、租賃乃至請求友好國家提供可用的大型客輪、郵輪!”
趙大使立刻拿出加密通訊設備,但他臉上憂色未減,“不過,我擔心歐羅巴海域圈這些國家既然出了這招,很可能還會暗中阻撓。”
“他們會與周邊的主要航運公司或相關國家達成某種默契,給我們設置障礙,比如抬高租金、製造技術故障、或者以各種行政理由拖延。”
一切困難都被擺了出來,他們已經從表麵現象看出了歐羅巴諸國的險惡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