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白日裡將客棧外探查的地域走了個遍,試圖找到離開鬼城的方法,一無所獲。
這裡的街道布局與白日盛京幾乎一致,但每處都透著扭曲和死氣。
最終,柳朔月和葬槐安決定結伴向更遠的地方探尋,而錦辰則帶著狀態明顯不佳的楚久山留在客棧。
倒不是他們不想一同行動,實在是鬼城對活人太過苛刻,白晝的光線冰冷,照在身上不能帶來暖意,還像被黃泉水浸透,冷意直往骨頭縫裡鑽。
濃鬱陰氣無時無刻都在侵蝕著他們的生機,楚久山最先受不住,臉色發青嘴唇泛白,呼吸都覺得費力。
柳朔月和葬槐安修為稍深,卻也感到頭腦昏沉,留在此地過是徒耗精力。
日暮時分來得極其突兀,而寒意驟增比白晝更甚十倍。
客棧內外懸掛的燈籠次第亮起,散發出幽綠光芒,將影子拉扯得扭曲變形。
柳朔月和葬槐安滿身疲憊回到客棧,就見楚久山有氣無力地趴在角落的木桌上,麵前擺著一杯早已冷透的茶水。
楚久山蔫頭耷腦,唉聲歎氣,喪氣模樣比起鄰桌那麵容呆滯,默默飲酒的真鬼,看起來還要淒慘幾分。
兩人在他對麵落座,葬槐安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錦兄呢?怎麼不見他?”
楚久山像是找到了依靠,連忙挨著他們坐近了些,多汲取活人的氣息。
他小聲道:“師兄說他去和新朋友談談心,讓我們不必等他。”
柳朔月聞言沉默了瞬,難掩震驚:“他和這裡的鬼,交上朋友了?”
他們二人在外心驚膽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泄露活人氣息。
錦辰倒好,安然無恙不說,竟還這麼快就融入此地,甚至交上了朋友。
“嗯……”
楚久山肯定地點頭,“是的,就是那位名叫薛醉的鬼兄。”
他回想起師兄強硬將薛醉帶上樓時的情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在他的認知裡,師兄願意與之談心,那薛醉定然是欣喜萬分,恨不得立刻與師兄義結金蘭才是。
這時,客棧內溫度驟降,無形的煞氣湧來,帶著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
大堂驟然死寂,所有鬼客都僵住了動作,深深低下頭,不敢妄動。
眼前的客棧大門扭曲,化作幽深昏暗的通道。
幾名身著鮮豔紅鬥篷的高大鬼影當先開路,其後是數名身披殘破甲胄,煞氣凝實的鬼將,抬著一頂異常寬大的猩紅轎輦。
那轎輦四周垂落著輕紗帷幕,顏色紅得像是用鮮血浸染過,隨著陰寒的氣息飄蕩搖曳。
透過薄紗,隱約可見一道修長慵懶的身影斜倚在轎內,如同常人幻想中最詭譎幽秘的幽靈。
“完了,城主……是城主來了!”楚久山頭皮發麻,心臟狂跳,用氣聲驚恐道,“怎麼辦?師兄還沒回來!”
柳朔月指尖冰涼,還沒來得及回應,白日來過的那個紅鬥篷首領便已上前一步。
混合無數雜音的嘶啞嗓音在大堂內響起,“薛醉何在?”
大堂內鴉雀無聲,眾鬼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裡,噤若寒蟬。
一片死寂中,樓上傳來哆哆嗦嗦的聲音,“在……在!小生在這!”
隻見薛醉還戴著那頂帷帽,腳步虛浮地從樓梯上幾步跨下,卻被濃鬱如實質的鬼王煞氣逼停在幾步之外。
“見……見過鬼王大人。”
紅轎內隻有輕紗微微拂動。
鬥篷首領厲聲喝道:“既見城主,還不取下帷帽!”
薛醉嚇得激靈,不敢違逆,顫抖著手取下了帷帽,抬起頭來。
他抬頭的刹那,紅轎的輕紗帷幕被掀起一角,隨即,極輕極冷的嗤笑從轎中傳出。
鬥篷首領勃然大怒,“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躲在角落的楚久山忍不住偷偷斜眼瞥去,一看之下驚訝張開了嘴,又趕緊低下頭,心裡直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