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辰已坐回桌邊,正執起茶壺,慢條斯理地往杯裡斟茶。
熱水注入杯中,白氣氤氳,他未看進來的辜放鶴,隻隨口,“坐。”
辜放鶴邁步走近,視線凝著斜倚在桌邊,神情慵懶的小公子。
燭火跳躍,將少年的眉眼映得清晰,眼尾微微上挑,唇色潤,皮膚白得像上好的瓷器,就連捧著茶杯的指尖在昏光下也白得晃眼。
古人所謂燈下觀美人,原來並非虛言。
辜放鶴在錦辰對麵坐下,先將一物輕輕放在桌麵上。
正是那枚羊脂雲紋佩,青色流蘇垂落,輕輕晃動。
錦辰回眸看著那玉佩,又看向辜放鶴。
“小公子在寨內走動,還是莫要丟三落四的好。”
錦辰放下茶壺,好整以暇看著辜放鶴,視線在空中隱隱交纏。
他唇角彎起,語調拉長,帶著點促狹:“大當家怎知這枚玉佩是我的?”
“那日見你戴過。”辜放鶴直言。
錦辰啊了一聲,那聲調百轉千回,隨即輕笑出聲,眼波流轉,“如此小事,大當家竟也記在心裡……果真是對我青睞有加呢。”
辜放鶴:“……”
他眼眸微垂,忽地傾身向前欺近,雙手撐在椅背上,將錦辰困在方寸之間,凜冽氣息的壓迫感無聲彌漫。
“三番兩次,如此大膽言語撩撥,”辜放鶴的聲音壓低,有種隱晦的危險,“當真不怕流血吃痛?”
錦辰絲毫不懼,甚至順著辜放鶴欺近的姿勢,抬手拈起桌上玉佩下方垂落的絲絛。
他手腕一轉,竟用玉佩挑起了辜放鶴的下巴。
動作輕佻,卻因做的人眉眼含笑,姿容絕世,而顯得風流又恣意。
錦辰笑著,直視著辜放鶴驟然加深的瞳孔,“可在這黑山寨裡,我唯獨不怕你。”
如此短的一句話,偏偏撓在了辜放鶴心頭最深的地方。
辜放鶴抬起手,指腹按上錦辰的唇,占有欲在心底隱隱作祟。
辜放鶴的聲音啞得厲害,指腹摩挲,留下一點微紅的痕跡,“你明知那木頭有問題,是你救了那些孩子,為何不說?”
錦辰微微偏頭,神情無辜又理所當然。
“我不知大當家在說什麼。”
“不過,大當家若真要謝我,不如記著,多給我準備些好衣裳,好吃食,那粗布衣衫實在硌人。”
辜放鶴定定看了他幾秒,忽然低笑,收回手重新坐直身體。
“抬進來。”
守在外頭的小匪應了一聲,兩人合力,抬著沉甸甸的箱子進來,放在屋中空地又躬身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箱子打開,即便屋內光線昏暗,也掩不住驟然迸發出的珠光寶氣。
最上層是疊放整齊的錦衣華服,料子上好。
下麵是各色古玩玉器,羊脂玉的棋盤,墨玉的鎮紙,翡翠鐲子,寶石扳指……琳琅滿目,能晃花人眼。
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放在最中央,以軟綢襯底的印璽。
那印璽不過巴掌大小,卻在光下如有赤焰流動。
即便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此物絕非凡品,自帶尊貴凜然的氣勢。
錦辰俯身將其拿了起來,入手沉甸甸的。
“這是什麼?”
辜放鶴的目光始終凝在他臉上,未曾離開分毫。
見他拿起印璽,辜放鶴唇角勾了勾,“金龍印。”
“當朝天子尚為東宮太子時,先帝禦賜的加冠禮,象征其身份金尊玉貴,天下無雙。”
錦辰:“……”
“你要造反啊?”
不愧是和朝廷敵對的被貶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