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寺昌吾笑著搖搖頭,“說實話,對於‘水裡浪’這個忠義救國軍的軍官為什麼會出現在上海灘,我們也覺得奇怪。”
“這個人雖然是水匪出身,不過,確實是算得上是一根硬骨頭。”小野寺昌吾說道,“‘水裡浪’除了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之外,其他的一概不說。”
“會不會這個家夥是帶有隱秘任務前來上海的?”程千帆思索著,問道。
“可能性不大。”小野寺昌吾搖搖頭,說道,“我仔細琢磨過‘水裡浪’這個人,這就是一個典型的匪類,講義氣,卻並不聰明,即便是忠義救國軍那邊真的需要有人潛入上海,也不會安排這麼一個人來完成這樣的任務的。”
“確實是有些蹊蹺啊。”程千帆思索著,說道。
“憲兵隊抓了茶館不少茶客,這件事是怎麼回事?”程千帆問道,“被抓的茶客中有好幾個人是中央區的市民,金克木的壓力不小,知道程千帆和憲兵隊這邊關係友好,所以安排來問詢此事。”
“我們懷疑‘水裡浪’出現在茶館並非僅僅是躲避抓捕,很可能是與人在茶館接頭。”小野寺昌吾說道,“目前對於這些茶客,正在進行甄彆,到時候確認沒有問題的人,憲兵隊這邊自然會放人。”
他微笑著,對宮崎健太郎說道,“如此,程總和巡捕房那邊自然也就有了交代。”
川田篤人瞥了小野寺昌吾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麼。
……
“可以。”程千帆點點頭,“我也就是出個麵詢問一下,應付一下巡捕房高層。”
說著,他喝了口清酒,滿足的歎息一聲,說道,“我前幾天去拜訪過今村參讚,參讚閣下也認為當下時局微妙,儘量還是不要太過刺激法租界當局。”
“維希政權和英國人以及自由法國的叛逆打起來了,德國人對此是樂見其成的。”川田篤人點了點頭,忽而說道,“因此,對於法租界這邊,德國人的態度也有了變化,他們對於已經宣誓效忠維希政權的法租界當局,現在是秉持一定的支持力度的。”
“好了,今天也就是走個過場。”程千帆與川田篤人和小野寺昌吾碰杯,說道,“對於金克木和法租界當局,我這邊有了彙報即可。”
他說道,“公事談完,現在是朋友相聚的時刻了。”
三人皆是哈哈大笑,程千帆拍了拍手,早已經等候的藝伎立刻拉開門進來伺候。
……
“篤人少爺可是要問我為什麼沒有將憲兵隊捕拿茶館茶客,這件事的真實情況告知宮崎君?”小野寺昌吾給川田篤人倒了一杯醒酒茶,說道。
“確實是有些驚訝。”川田篤人微笑說道,“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你的能力我是清楚的,你這般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
“佐上中佐確信被抓捕的茶客裡,一定有他要找的人,並且很可能是一條不小的魚。”小野寺昌吾說道,“在這麼敏感和關鍵的時刻,宮崎君不知道實際情況反而是好事。”
他對川田篤人說道,“這種希望很大的情況,更應該儘量小心,一旦出了紕漏,反而容易攀扯上。”
“健太郎是詢問你的,如何回答他,你這邊自是有你的判斷和決定。”川田篤人輕笑一聲,說道,“不必在意我的態度。”
“哈衣。”小野寺昌吾恭敬說道。
……
“小野寺昌吾沒有說實話。”程千帆活動了一下手腕,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響,說道。
豪仔一打方向盤,駛入了明顯人數更多的一條街,他趕緊按了下喇叭。
“帆哥,這是不是能夠說明敵人對於抓捕的這些茶客,實際上是非常重視的。”豪仔思忖說道,“這些人中,有日本人要抓的重要目標?”
“我也是這麼懷疑的。”程千帆說道,“你這邊安排弟兄們機靈點,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風聲。”
“很難。”豪仔搖搖頭,“既然小野寺昌吾對帆哥你都沒說實話,這說明日本人對這件事防範很嚴密,很注意保密。”
“儘力而為。”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當然,一切以保全自身為第一要務,隻要我們自己人沒有涉及,其他的都不是要緊事。”
“明白。”
……
敲門聲響起。
程續源警惕的從枕頭下摸出短槍,關閉了保險,來到房門後。
“誰?”
“東家是我。”外邊傳來了王通的聲音。
程續源打開門,王通手裡拎著一個包飯盒子,進來說道,“東家,我特彆去金神父路買的六味居的豬腳飯。”
“已經聞到香氣了。”程續源高興的點點頭,說道。
他隨手關上了門,上了門閂。
“特派員,已經打聽到了。”王通說道,“那天特派員你剛走沒多會,日本兵就包圍了茶館。”
聽到王通這麼說,程續源的表情愈發凝重。
“可有抓走什麼人?”他立刻問道。
“都抓走了。”王通說道。
“什麼?”
“當時在茶館吃茶的茶客,一個不落,都被日本人抓走了。”王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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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王通這麼說,程續源的心中咯噔一下,他現在高度懷疑那天與岑雨鋒的接頭早就暴露了,敵人提前設伏,就等他自投羅網了。
至於說當時岑雨鋒是什麼情況,是應約接頭,還是早就出事了,甚或正是岑雨鋒暗中投敵叛變,並且交代出了他,這就是最惡劣的結果。
甚至於,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次的接頭本身就是一次陷阱?
程續源仔細思索,他左想右想,這次他來上海,與岑雨鋒的秘密接頭,乃是源自重慶戴老板的密令,知道該密令的,除了重慶戴老板那邊,也就隻有岑雨鋒本人知曉了。
若是果然證實他與岑雨鋒的接頭是陷阱,這背後所意味著的事情可就非同小可了。
最關鍵的問題是,他是過境上海灘,根據電令的安排與岑雨鋒接頭見麵的,這就直接決定了他這邊並沒有電台可以直接聯絡重慶戴老板處。
更進一步說,他與岑雨鋒的見麵時間、地點,以及暗語什麼的,都是重慶局本部的安排。
也就是說,現在出了這檔子岔子,即便是岑雨鋒沒有問題,他這邊想要與岑雨鋒取得聯係,已經根本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