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推開門,就看到荒木播磨站在窗邊,看著窗外有些失神。
“宮崎君來了啊。”荒木播磨扭頭看了好友一眼,“請坐吧。”
“荒木君看起來情緒不太高啊。”程千帆盤膝坐在榻榻米上,他從公文包裡取出煙盒,取了一支香煙,點燃了,慢條斯理的抽了一口。
“我過幾天需要去南京一趟。”荒木播磨說道。
“有任務?”程千帆眉毛一挑,問道。
“去接一個人。”荒木播磨說道。
“南京那邊有抓到重要犯人了?”程千帆露出感興趣和略興奮的表情,問道。
“不是。”荒木播磨知道好友理解錯誤了,說道,“南京特高課來電了,水穀將吾教授一行人已經抵達南京。”
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教授一行人在南京會停留幾天,然後就會來上海。”
“不是說人還在哈爾濱嗎?”程千帆驚訝問道,然後他很快就露出思索之色,“之前是故意放出的煙霧彈,用來迷惑敵人的?”
“多半是這樣子的。”荒木播磨點點頭。
……
“那這麼看來,教授一行人的身份不簡單啊。”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這是連我們自己人都蒙在了鼓裡了。”
“我聯絡了在哈爾濱的北條君。”荒木播磨說道。
“滿鐵調查課的北條青次中佐?”程千帆問道。
他曾經聽荒木播磨提起過,荒木播磨與滿鐵調查課的北條青次是同鄉,關係很好。
“是的。”荒木播磨點點頭,“我向他打探水穀將吾教授的情況。”
說著,他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北條君回電,嚴正警告我不要再繼續打探水穀教授的身份,他稱水穀將吾教授是‘不可觸碰的麻煩者’。”
“‘不可觸碰的麻煩者’?”程千帆愣了下,然後他沉吟道,“竟然連北條中佐都如此忌憚……”
他對荒木播磨說道,“看來,水穀教授的身份,遠比我們所能想象的還要重要。”
……
“是神秘。”荒木播磨微微搖頭說道,“身份重要的貴賓,我也見過很多,我了解北條,如果隻是身份尊貴,這並不會令他如此忌憚,他的態度說明了水穀教授的身份不僅僅重要,或者說,更應該用神秘和危險來形容更加合適。”
“神秘和危險麼……”程千帆皺眉思索。
他看著荒木播磨,“荒木君,既然北條中佐都如此鄭重的警告提醒你了,這足以說明水穀將吾教授確實是非常麻煩和危險的人物,還是不要繼續觸碰為妙。”
“我自然明白這一點。”荒木播磨點點頭,“但是,問題在於荒尾課長令我三天後去南京。”
“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嗎?”程千帆問道,“既然水穀教授一行人如此重要,出於謹慎考慮,我們的課長閣下安排荒木君去南京迎接、保護,這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從表麵來看,確實是沒有什麼不妥當的。”荒木播磨說道,“但是,荒尾知洋隨後又秘密見了我孫子慎太,兩人在辦公室密謀了好一會。”
“荒木君懷疑荒尾課長召見‘幄’室長,也是與水穀將吾教授有關?”程千帆問道。
……
“不確定,但是,我傾向於是這種可能。”荒木播磨說道,“事實上,即便是荒尾課長找我孫子慎太商談關於水穀教授的相關情況,這都並不會令我感到驚訝,情報部門介入此事,這本就屬於正常。”
“我明白了。”程千帆一拍手,恍然大悟狀,說道,“具體到荒木君你的這項任務上,情報室反而缺席了。”
“是的。”荒木播磨冷笑著,點了點頭,“既然目標人物非常重要,保護工作不容有失,正常來說,情報室也應該主動配合,提供相關情報,但是,我孫子慎太那邊並沒有聯係過我,一次都沒有。”
“荒木君是在懷疑……”程千帆眼神閃爍,看著荒木播磨問道。
“荒尾知洋安排我迎接和保護水穀將吾一行人,我懷疑這隻是表象任務。”荒木播磨說道,“他真正安排的是我孫子慎太的情報室負責水穀將吾的保護工作。”
“雖然荒木君你這也隻是猜測。”程千帆眉頭緊鎖,說道,“不過,根據荒木君所講述,從蛛絲馬跡來分析,邏輯上又是說得通的。”
他注意到方才荒木播磨對荒尾知洋的稱呼,連‘荒尾課長’都不提了,直接以荒尾知洋的名字來稱呼。
……
“所以,荒木君是懷疑,你實際上是荒尾課長放出來,用來吸引可能的敵人的注意力。”程千帆說道,“而實際上的保衛工作是交給我孫子慎太的。”
“最臟最累,也是最辛苦,最可能出問題遭受責罰的人是我。”荒木播磨說道,“我孫子慎太則在暗中,完全可以出人意料,坐享其成。”
他的語氣冷淡,帶著壓抑的怒氣,說道,“如果荒尾知洋直接與我言明,告知我是明麵上的幌子,我難道會不接受任務?難道會不配合?”
“不會。”程千帆表情無比認真的說道,“荒木君對帝國的忠誠,對待工作的態度,毋庸置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是啊!宮崎君你是了解我的。”荒木播磨說道,“但是,荒尾知洋卻沒有與我通氣,而是把我蒙在鼓裡……”
說著,他自己給自己的酒盅裡倒了一杯酒,一飲而儘,然後乾脆直接拿起酒壺,對著酒壺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大口。
“我的感覺就是,荒尾知洋甚至盼著我出現錯處,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處分我,對我下手。”荒木播磨說道,“反正他有我孫子慎太在那裡實際負責安全保衛工作,不必擔心水穀團隊的安全。”
程千帆眉頭皺起,然後舒展開,很快就微微皺起,他在思索。
“荒木君,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程千帆也喝了一口酒,他彈了彈煙灰,說道,“現在的客觀事實是,這個任務既然已經分配下來了,荒木君你能夠做到的,就是很好的完成任務,不給荒尾課長抓到處分你的機會。”
他表情嚴肅說道,“作為帝國軍人,荒木君,你彆無他途。”
……
“我當然不可能抗命。”荒木播磨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怒氣,“正是因為我明明猜到了是什麼情況,我這邊還要假裝不知道,認真做事,一絲不苟的完成任務,我的心情才會越想越糟糕。”
“荒木君,你說你要做什麼?”程千帆連續抽了幾口煙,他將煙蒂摁滅,看著荒木播磨問道,“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他的表情嚴肅中帶著堅決,“隻要你決定做什麼,我這邊一定鼎力支持,絕無二話。”
程千帆的臉上是同仇敵愾的神色,“既然他欺人太甚……總之我支持你,荒木君!”
……
荒木播磨愣住了。
客觀來說,他找宮崎健太郎見麵,喝酒,本來也沒有想太多。
他就是心情憋悶,想要找好友喝喝酒,說說話,發泄一下心中的苦悶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