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那是薔薇城的旗幟。”獸人上尉抬起手,遙遙一指。
年輕的巴勒莫·寒骨抬起頭,注視著飄揚在地平線上的殷紅旗幟,不由得出了神。
時值帝國曆九六四年,震驚了海文大陸的人類獸人第五次戰爭剛剛結束不久。
在世界大戰中傷筋動骨、折兵損將的光榮聯邦,為了補充幾近枯竭的士兵數量,破天荒第一次擴大了募兵範圍,允許那些偏遠部族的成員加入獸人正規軍。
年僅十六歲的巴勒莫·寒骨,正是在這一年告彆了苦寒之地的家鄉,懷揣著幾張烤餅、一根村裡鐵匠打造的長矛,來到了鮮血戰線,成為了“烈日咆哮”師團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名二等兵。
而這個聯邦精銳師團每日裡最熟悉的假想敵,正是駐守在鮮血戰線對麵的,薔薇城羅薩裡奧家族麾下的帝國東方軍。
當那個清晨,獸人上尉朝著遠方的薔薇城旗幟舉手示意時,“帝國人類”這個陌生的概念,第一次在小巴勒莫·寒骨的心中有了實感。
“知道嗎?薔薇城那位羅薩裡奧大公病重了。”獸人上尉提起酒壺灌了一口,饒有興致地說起了帝國人的八卦,“據說,帝國人類準備讓格林姆·羅薩裡奧接替他老爹的東方軍司令職位。”
“格林姆·羅薩裡奧……”巴勒莫·寒骨默默念誦著這個名字。
人類獸人第五次戰爭從九五一年斷斷續續一直打到九六三年,多年的腥風血雨中,不論是帝國人類還是聯邦獸人,都湧現出了無數英雄人物。
以帝國方麵為例,既有在戰場上殺敵無數,被譽為“紫荊騎士中的騎士”的帕特裡克·費恩,也有永遠奮戰在戰爭最前線,以一頭旗幟般紅發激勵無數士氣的戰爭英雄“獅心”萊恩·格蘭特少校,更有著算無遺策,幾乎總是準確預測光榮聯邦動向的“東境之狐”昆汀·德·阿馬維斯。
然而,所有一切英雄豪傑,最終都在格林姆·羅薩裡奧的光輝麵前黯然失色。
這位薔薇城羅薩裡奧大公的獨生子,在剛加入帝國東方軍時,還隻是一個剛從帝國軍校畢業的毛頭少尉。
然而,每經過一次戰鬥,格林姆·羅薩裡奧就能率軍砍下無數獸人的大好頭顱,就能為自己掙下一枚閃閃發亮的軍功章,就能在帝國軍的銜表上穩穩地向上爬升一步。
如今戰爭結束,格林姆·羅薩裡奧已經是挽回整個戰爭中人類方頹勢的救世主,是戰無不勝的帝國東方軍準將,更是海文大陸人儘皆知、家喻戶曉、被人畫成畫像掛在牆上與皇帝陛下一齊崇拜的“血之華”。
也正是格林姆·羅薩裡奧與昆汀·德·阿馬維斯提出的和平協議草案,最終得到了帝國聯邦雙方的承認,從而結束了這無數生民血淚浸潤的人類獸人第五次戰爭。
如今,正如巴勒莫·寒骨的上尉所說,隨著老羅薩裡奧大公年事漸高,格林姆·羅薩裡奧繼承薔薇城大公的爵位、接任東方軍司令的頭銜,以驚世駭俗的二十歲年紀成為帝國史上最年輕的方麵軍司令,幾乎已成定局。
“烈日咆哮”師團二等兵巴勒莫·寒骨,正是在腦中構想著格林姆·羅薩裡奧的英姿,遙遙望著飄搖在鮮血戰線對麵的薔薇城旗幟,不禁心懷憧憬。
還是獸人上尉醉醺醺的聲音,打斷了年輕獸人的遐想:
“喂!說你呢!趕緊乾活,把這袋糧食送到前線去!”
巴勒莫·寒骨急忙應了一聲,低著頭沒敢看上尉的表情。
在任何國家的軍隊裡,新入伍的大頭兵都是最沒人權的牛馬,而巴勒莫·寒骨的境況比起其他人隻會更糟。
由於他來自遙遠的寒骨部族,說話始終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因此始終未能融入以中原獸人部族為主體的“烈日咆哮”師團。距離入伍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時間,巴勒莫·寒骨仍然是小隊中其他隊員欺淩的對象,更是隊伍中一切臟活累活的負責人。
就連率領小隊的獸人上尉,也會將“運送糧食”這種本該交給仆從軍的辛苦活計,毫無心理負擔地甩給二等兵巴勒莫·寒骨。
小巴勒莫聽到上尉的指示後,片刻不敢耽擱,急忙背起地上的一隻糧草麻袋,咬牙向西方蹣跚走去。
雖然戰爭已經結束有一陣子了,但光榮聯邦的後勤能力仍然沒有完全恢複,鮮血戰線一帶更是時刻發生著帝國和聯邦的小規模交火衝突。
為了重建鮮血戰線,光榮聯邦不得不使用大量的人力,將糧草和建築材料從荊棘城附近徒步運送到西方的鮮血戰線。
今天,巴勒莫·寒骨也將成為這運送大軍中毫不起眼的一員。
雖然巴勒莫隻是個未經訓練的二等兵,但得益於寒骨山脈無休止冰風的磨礪,這個年輕獸人的體格其實遠比絕大多數同輩都要健壯。他背上扛著沉重的麻袋,咬著牙關一聲不吭,一步一個腳印地向著西方的前線地帶踽踽而行。
很快,日上中天,巴勒莫·寒骨的頭上已經掛滿了汗珠,但鮮血戰線那已經開始搭建的聯邦防禦工事,宛然已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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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莫·寒骨扛著運糧麻袋走進工事,開口叫住了正三兩成群經過的一小隊獸人士兵:
“班長,糧食要放在哪?”
“就放在這邊——”打頭的一位獸人士兵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戲謔地打量著巴勒莫·寒骨風塵仆仆的臉龐。
巴勒莫這才注意到,這些獸人士兵都是老熟人:他們是“烈日咆哮”師團中隔壁連隊所屬的士兵,而剛才回答他問題的光頭獸人,則是一位擔任班長的上等兵。
“喲!這不是咱們聯隊的那個北方佬嘛!”獸人上等兵冷笑連連,“怎麼,終於找準了自己的位置,開始像那幫腦殘亞獸人一樣乾體力活啦?”
巴勒莫·寒骨咬著牙沒有答話,默默把運糧麻袋放到了牆邊,掉頭便要回荊棘城。
一隻軍刀攔住了他的去路。
“停下!”獸人上等兵橫刀攔在巴勒莫·寒骨前邊,怒聲喝道,“軍紀沒有教過你,看到前輩要問好,前輩不說話不許擅自離開嗎?!”
巴勒莫·寒骨無助地望著獸人上等兵,攥緊了拳頭。
“怎麼?你們北方佬是不是不會獸人語?還是啞巴了?”獸人上等兵輕蔑地哼道,“或者,你這個沒見識的鄉巴佬來一次鮮血戰線,看見對麵的帝國旗子就嚇得尿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