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巴勒莫·寒骨低聲道,“請讓我回去。”
“回去可以,但我們得好好給你補一補軍隊裡的禮儀課!”獸人上等兵得意洋洋地和身旁的幾個同伴對視著,“這樣吧,你跪下,把我們幾個的靴子舔乾淨,然後就可以走了。怎麼樣?”
“班長……你這樣是不對的……”巴勒莫·寒骨的聲音愈來愈低了。
“我的天哪!現在就連北方佬都能開始教我們該乾什麼不該乾什麼了!”獸人上等兵瞬間橫眉怒目,“你個小小的二等兵,以為自己是誰?烈日咆哮師團的師團長副師團長嗎?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將軍準將之類的大人物?”
巴勒莫·寒骨倔強地搖搖頭,但已經說不出話。
“就讓我們教教你什麼叫自知之明!”獸人上等兵大吼了一聲。
巴勒莫·寒骨剛要有所動作,就感覺後背一陣劇痛,天旋地轉撲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其他幾個獸人士兵的靴子,便如暴雨天的雨點般狠狠落在了他的背上。二等兵巴勒莫·寒骨痛苦地蜷縮著,強忍著不讓眼淚溢出眼眶。
獸人士兵們的毆打是如此暴烈瘋狂,他們又是如此享受著欺淩一位新兵所帶來的、平日裡體會不到的權力感,以至於甚至沒有人注意到,陡然在前線上空響起的敵襲號角——
一隊帝國旗兵如鬼魅般出現在遠處。
血一樣的薔薇城旗幟,如隨風飛舞的玫瑰花瓣一般飄揚在他們頭頂。
正忙於毆打巴勒莫·寒骨的幾個獸人士兵,才剛來得及注意到異狀,就已經被帝國騎兵那如閃電雷霆一般的騎槍挨個捅了對穿。
——昨天夜裡,一隊酒醉的聯邦士兵大著膽子,點火焚燒了鮮血戰線對麵帝國東方軍的糧草庫;
而羅薩裡奧家族的複仇如同天神之怒,從不缺席。
驟然間感受不到拳腳毆打的巴勒莫·寒骨,懵懵懂懂地從地上抬起頭,卻正好看見一位身穿銀甲的帝國軍騎士,以及騎士手中寒芒閃爍的騎槍。
然而,巴勒莫·寒骨的目光,隻是癡癡盯住了騎士戰馬上掛起的旗幟:聖潔的純白底色上,一朵血紅薔薇嬌豔欲滴,仿佛具有魔力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大概是巴勒莫鼻青臉腫的狀況實在淒慘,而且這個年輕獸人士兵的神情又實在有些異樣。
馬上的銀甲騎士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將手中的騎槍刺出去。
“……是……是薔薇城的人嗎?”巴勒莫·寒骨盯著薔薇城的白底紅花旗愣了兩秒,猛然如夢初醒,結結巴巴地道。
他實在是過於緊張、過於惶恐,甚至說的仍舊是北方獸人語方言,壓根沒有顧及一位人類騎士能否聽懂這佶屈聱牙的小地方口音。
然而,銀甲騎士竟然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撥下麵甲,露出了冷峻英武的麵容。
“是的。薔薇城的羅薩裡奧家族。”格林姆·羅薩裡奧嚴厲地審視著蜷縮在地的這個獸人士兵。
或許是隱隱受到戰神感召,又或許隻是一刹那的靈光乍現。
渾身劇痛的巴勒莫·寒骨猝然張開口,說出了一個自己也從未料到的請求:
“……請……請讓我加入你們!請讓我加入薔薇城!”
其他的羅薩裡奧家族騎士發出了笑聲,那笑聲隔著厚厚的麵甲傳來,在巴勒莫聽來沉悶又刺耳。
但格林姆·羅薩裡奧仍然表情嚴肅。未來的薔薇城大公沉聲發問: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個獸人,想要加入帝國的薔薇城?”
“我……我不知道……”巴勒莫·寒骨結結巴巴,但說的都是實話,“為、為什麼不能呢?”
“人類和獸人。我們是你死我活的敵國。”格林姆·羅薩裡奧平靜地道。
“可我們究竟為什麼要敵對?”巴勒莫·寒骨說出了自打加入聯邦軍,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困惑,“不管是人類還是獸人,所有的人都在死去,每天都有人失去親人和朋友……”
“好問題。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海文大陸會變成一個好得多的地方。”格林姆·羅薩裡奧先是肅然點頭,然後神色稍緩,“回去吧,我們不會殺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獸人的。如果有一天人類和獸人能夠和平共處,我會歡迎你,還有其他任何一位獸人來薔薇城作客。”
“可……”巴勒莫·寒骨執拗地盯著格林姆·羅薩裡奧棱角分明的眼睛,“……可如果我們根本就無法和平共處呢?”
格林姆·羅薩裡奧沉默了。這位人類帝國的戰爭英雄思考片刻,然後對麵前這位獸人聯邦的二等兵鄭重道:
“這位聯邦士兵,我今天饒你一命,作為交換,請耐心等待我們兩族能夠和平共處的那一天最終到來,好嗎?”
巴勒莫·寒骨呆呆地沒有答話。
格林姆·羅薩裡奧最後瞥了他一眼,然後帶著白袍銀甲的薔薇城騎士們呼嘯而去。
即使是當時年輕的巴勒莫·寒骨也沒能想到,“血之華”撂下的那麼簡單的一句話,自己竟然能記上整整三十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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