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包括不死者自身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他眼中的困惑還沒有消退,小路上起了一陣風,並不算很強烈的風,卻將不死者的身體直直的吹倒在地上,身上的黑袍一點點的消融分解,露出了身下的那具白骨。
風平浪靜。
被無數人視作夢魘的不死者,竟如此莫名且詭異的真正成為了死者。
沒人知道李子冀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除了奇物手環。
“你的神魂修行之法脫胎於世界之心,對諸多規則都有著天然的壓製,殺死一名不死者,並不困難。”奇物手環的聲音在李子冀心底響起。
這是李子冀當初就知曉的事情,隻是他認為不死者固然強大,卻並沒可能殺死自己,再加上心中的尊敬所以一直不願意真正殺死對方。
李子冀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死去的不死者,抬手將蘋果樹下的泥土左右分開,將不死者的屍身埋葬其中後便繼續邁步朝著佛主走去。
佛主已經從泥梗上站了起來,正在那長壟的耕地上澆著水。
今天的日頭很烈。
李子冀走到耕地之中站下,看著佛主的背影問道:“您是故意讓我在這個時候參禪悟道,好借此機會避開這一次的亂局?”
這是他在得知一切消息之後就想到的事情。
自己的參悟時間是佛主故意安排,對於自己來說,這樣的安排是好是壞呢?
因為這個特殊的時間,自己沒能去參與到聖皇的謀劃之中,當得知一切的時候已經太遲太晚,當然心有不甘和憤恨。
可他又能做什麼呢?
即便參與了這場謀劃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俞眉可以殺死顧春秋,未必不能借著這次的機會再殺死他,佛主是否也出於這樣的擔憂,所以才選擇讓他避開這件事?
佛主阻攔了聖皇的謀劃,卻還想辦法留下他的性命,人性的複雜和矛盾在此體現的頗為淋漓儘致。
佛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隻是自顧自的拎著木桶在一點點的澆水,這一幕看上去就和當初二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模一樣。
隻是唯一不同的,耕地裡多了一株花生苗。
與其他已經成熟的花生比較起來,這一株還明顯的青澀,顯然是最近新才種下的。
“普陀山很好,算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你可以在上客堂一直住下去。”佛主沒有回頭:“輪回在即,虞帝已經隕落,你沒必要再去試著做些什麼。”
如今的世界還剩多少時間呢?
誰也不知道。
也許三十年,也許五十年,也許百年,也許十年。
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豔陽高照在日落後能不能再次升起,所以異教的收割行動已經不能再繼續耽擱。
李子冀看著那株花生,問道:“佛是慈悲的,如何能夠看得慣人間疾苦?”
普陀山的大陣覆蓋在方圓數千裡範圍,可即便如此又如何?
難道遮住眼睛,那些動蕩,那些犧牲,那些無辜的消亡就不存在了嗎?
正如佛主沒有回答李子冀的問題,李子冀也沒有回答佛主的問題。
佛主道:“世上畢竟沒有真正的佛。”
如果這話被無數信徒聽見,一定會心生崩潰無法接受,佛主本有機會成為真正的佛,隻是自從去了長安城後,他就已經算不上一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