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無意對溫風雨如何,因為實在沒有必要。
兩百年的時間匆匆流逝,縱然是曾經再難以磨滅的情緒似也在這漫長的時間裡隨之消隱,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來過神獄了。
除了最開始溫風雨被關押進來的時候來過幾次外,到如今,已經久遠到他記不太清。
神山之巔足夠高,神獄足夠深,散在各處的神教教眾絕大部分是看不見發生了什麼的,但在場的每一位大修行者都看得見。
無論是祭祀神殿的那些黑袍祭司,還是教士團的十二位紅衣主教,甚至包括正在和大神官交手的大祭司,在見到這一幕,都是出現了刹那的恍惚。
大神官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身化強大秘術摧毀了大祭司手中的最後半截權杖,將其身上教袍震碎邊角,氣息驟然變得倉促紊亂。
大祭司遭此一擊卻並未立刻還以顏色,隻是勉強將四周動蕩道則平息下去,然後轉頭看向了神獄之中。
這位從一開始臉上就幾乎沒有什麼波動的大祭司,在神獄被震碎的這一刻,竟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神情,甚至即便在遭受了不輕的傷勢,麵對依然沒有罷手的大神官,他的眼中還有著恍惚生出。
這就是淩九州想要的。
他深知溫風雨對大祭司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大祭司第一個弟子,是其傾儘一切心血,灌注所有情感所教導出來的弟子。
所以哪怕大祭司的心境再如何堅定,在見到溫風雨的時候,都必然會露出破綻,就如此時此刻。
隻要露出破綻,那麼落敗,就是遲早的事情,死亡也是遲早的事情。
淩九州臉上的冷笑隱沒不見,他心裡想著這些念頭的同時,邁步走進了神獄的通道,隻是剛剛踏入其中一步,動作便停頓了一瞬,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了莫名的壓力。
這種壓力很熟悉,以至於讓他的眼眸之中都隨之出現了刹那的回憶,身體隨著動作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然後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臉上布滿寒霜,原本方才平靜下來的內心,再度翻湧不停。
他太熟悉這種感覺,哪怕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本以為自己早已經放下了對溫風雨的一切爭執,但當他現如今時隔多年再次邁步走進神獄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原來有些事情是永遠都不會忘記,也永遠都不會放下的。
柯西裡就坐在溫風雨的牢獄麵前,注視著淩九州的神色變化,看著他一步步地走到近前。
“溫風雨就算是變成了一個死人,你也永遠及不上他。”
他嘲弄著開口。
淩九州站在牢獄之間,目光停留在蜷縮在角落的溫風雨,他沒有去看柯西裡,也沒有要對柯西裡動手的意思,因為當他站在這裡的時候,眼中就隻剩下了一個人,也隻能剩下一個人。
“重要嗎?”
他問道。
柯西裡挑了挑眉。
淩九州淡淡道:“世間出色的人太多,古往今來始終如此,沒有人能一直站在其他人的頭頂,倘若溫風雨死了,而我還活著,那麼曾經的孰強孰弱又有什麼意義?”
“神子與李子冀何等驚豔,若是今日死在這裡,他們的驚豔又算的了什麼呢?”
所以一切都不重要,誰能夠走到最後,看見最後的結果,那才重要。
柯西裡冷笑道:“這就是你永遠不如他的原因,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有太多的事情比生死更重要。”
淩九州沒有說話,他的一切算計,一切類似於嫉妒的情緒,在此時此刻都陷入到了一種宿命的平靜之中。
溫風雨,一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名字。
他的天賦毋庸置疑,他的出色毋庸置疑,他的實力毋庸置疑,他本身就是一個被太多人寄予厚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