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練。”
穆小寧想都沒想就直接否定:“好不容易能得到這麼個一直躺下去的機會,為什麼還要給自己找罪受?”
崔文若皺眉道:“最起碼你能搬得動這酒壇子。”
穆小寧眨了眨眼睛:“為何非要自己搬,有的是人想幫我搬。”
崔玉言在一旁趕忙接腔:“沒錯,穆師兄想搬什麼就搬什麼,都包在我身上!”
他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崔文若瞪了他一眼。
崔玉言又縮了縮脖子。
院內仿佛又安靜了下來,在這種時候,其實是最怕沉默的,因為沉默會讓氣氛變得沉重,會讓很多不該被想起的事情被想起,會讓那些一直被刻意壓下的情緒再次浮現。
所以崔文若再度開口,看著那些桃花酒說道:“這些酒要留起來,輕易便不要喝了。”
這應該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幾十壇酒了。
這算是沒話找話。
自然沒有得到什麼回應,所以院子裡依然不可避免的安靜了下去。
許多片桃花飄然灑落,這棵桃樹上的桃花每一天都在不停掉落,卻仿佛永遠也掉不乾淨。
儒山一事在整個世界都造成了轟動,聖朝內部更是如此,這轟動所帶來的餘波是長久時間都未必能夠平息的。
崔文若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確定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確定穆小寧閉著的那雙眼根本就沒有睜開,可穆小寧卻偏偏開了口,平靜道:“沒什麼好遺憾的。”
他忽然說道。
“好吧,其實也應該感到一些遺憾和失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因此而生出諸如自責,愧疚之類的情緒,畢竟如果你的天賦再高一些,這些年的修行再努力一些,說不定這次站出來的人就是你。”
穆小寧笑了笑:“不過要說多麼的痛苦絕望,其實我的確沒有這樣的情緒,人這一生究竟該追求一個什麼呢?這些天來我破天荒的在思考意義這種事情。”
他在搖椅上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身體更舒服一些:“我應該算是胸無大誌。”
這一點其實沒什麼好否認的,如果穆小寧的修行能夠不這麼懶散,也許早已經入了五境,如果他能更用心一些,也許現在也不會連酒壇子都搬不動。
“一個胸無大誌的人能有什麼意義?這一生想來都是平淡如水的,所以意義這種東西對我來講的確沒什麼意義。”
說到這裡,穆小寧臉上的笑容似是淺淡了一些:“但這件事我認為是有意義的。”
他睜開眼睛看著崔文若,然後要舉起自己的手掌放到眼前:“我們的確想要追求更長久的輝煌和美好,可有時候,眼前的一瞬要更勝過以後的長久。”
“死亡是注定會到來的,但最起碼,我能夠選擇按照自己的方式。”
崔文若道:“現在談論死亡的事情還為時尚早。”
就算是變成了一個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一樣可以活很長時間。
穆小寧晃動著搖椅,輕笑一聲:“衡量人這一生的精彩與否,並不在於時間的長短,那些吃起來就發苦的丹藥,我實在是不想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