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潮海大會是有問題的。
這是李子冀與穆小寧兩個人從店小二口中得知北海舉辦潮海大會的時候就立刻在心中升起的念頭。
因為北海這麼做沒有道理。
就好像聖朝有一天忽然說要把北境的軍隊調去南境來一場訓練，誰會相信那隻是一場簡單的訓練？
隻怕消息剛剛傳出來，妖國就已經全軍列陣了。
何況還是在天山門會談剛剛結束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在北海接連隕落數位十二宮之主的敏感時刻。
隻不過這幾天一直都看不穿那層迷霧之後隱藏的目的，但現在，當李子冀感受到指尖緩緩散去的漣漪波動之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北海十二宮的打算。
他的臉色罕見的十分冰冷，那雙閃爍著淩厲的眸子裡，也帶著難以壓抑的殺意。
穆小寧很少見到李子冀如此模樣，事實上，如李子冀這般無時無刻不在保持著冷靜和理智的人，一旦出現像現在這樣無法完全壓製住自身情緒的狀況出現，那一定是發生了無法想象的大事。
“知曉原因了？”
他皺眉問道。
李子冀碾碎了指尖環繞的氣息，將右手放下，手腕上折淵劍的印記散發著微弱的光亮閃爍不停，他盯著海麵之上的那萬丈門戶，說道：“這根本不是什麼聖心洗禮。”
在楚如風口中說出聖心洗禮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古怪，畢竟他也算得上是對北海之心頗為了解了，知曉北海剩下的半顆聖心是絕對沒辦法如此大規模的洗禮超過一億的修道者，除非是北海瘋了，打算用過這一次後就將聖心毀掉，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昨日漣漪彌漫三色屏障之內的時候，李子冀靈光一閃，覺得這漣漪波動可能會有問題，於是等到今日截取些許感受，發現果然如此。
“這氣息很古怪，大概混雜著兩種力量，其中一種的確和聖心洗禮相似，應是北海從聖心之中截取力量，然後通過這扇門戶以秘法大量稀釋之後的結果，所以能夠讓這些修道者感到自身迎來提升，可也正因為是大量稀釋之後的，這些提示大部分都隻對初境二境有所作用，三境以上微乎其微。”
“至於第二種....很危險。”
“危險？”穆小寧知曉，這所謂的危險，想來就是北海舉辦這潮海大會的真正目的了。
李子冀瞧著那些漣漪均勻地灑落在三色屏障之中的每個人身上，眼眸之中滲出的森冷總算是平靜了不少，他問道：“你還記得潮海大會的參與資格嗎？”
穆小寧想了想，然後回答道：“好像沒什麼門檻，每個人都可以參與。”
李子冀補充道：“除了北海的人。”
穆小寧一怔。
李子冀又問道：“走過第五道彩虹，加入十二宮，得到十二宮的資源培養，尤其是走上第八道第九道，更是可以得到不亞於十二宮稀薄血脈的資源傾斜，這樣的好事放到偌大北海之中也會讓不知多少妖族趨之如騖，是無數血脈不純粹的妖族賴以翻身的稻草，與其將好處慷慨的留給外人，為什麼不將這樣的資格在內部消化？”
穆小寧目光一閃，道：“除非這件事本身就沒有好處。”
李子冀點了點頭：“沒錯。”
他看著三色屏障之中，數以億計的修道者看上去依然那麼壯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修為有所精進之後的欣喜和即將加入北海的狂熱。
這對他們來說是很幸運的事情，隻不過李子冀的臉上卻帶著悲憫：“那漣漪之中所夾雜的第二道危險的力量，會潛藏在那些好處之下，附著在每一個人的身體之中，我不知道這種秘術和方法是誰創造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方法極為隱秘，就算是一般的大修行者都無法察覺。”
穆小寧的臉色已經凝重起來：“你是說？”
李子冀道：“你知道道門之中，有一種子母符籙的手段嗎？”
穆小寧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李子冀的意思，他目光同樣陰沉起來：“我當然知道，修道者以母符操控子符，治療，勘探，定位，甚至用來...殺人。”
李子冀盯著那扇門：“這些隱藏在所有人身上看不見的危險力量就像是一道道子符，隻要北海願意，隨時能夠引動這些力量。”
穆小寧接著他的話：“隻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讓這一億幾千萬人，死於非命！”
他的語氣已經完全冷了下來，甚至帶著發自內心的驚怒，這樣的手段誰敢想象？
又有誰敢做出此等極端恐怖的事情？
北海做了。
而且就發生在眼前。
李子冀道：“這種力量雖然危險，同時卻也很脆弱，倘若不是這參與潮海大會的人毫無保留的信任，毫無防備任由這種力量觸碰他們的身體，想要隱藏潛入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如此，北海也需要三天時間連續不斷地蘊養，才能起到最終想象之中的效果。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是放到外麵，可沒這麼多的人會傻乎乎的站著不動等三天任人宰割。
“即便早就知曉這潮海大會不會那麼簡單，卻沒想到會驚悚至此。”穆小寧語氣沉重，他難以想象眼前這一億幾千萬人同時在短短幾個呼吸之內死去的場麵。
隻怕會引發天下震動。
北海刹那就會被無數勢力群起而攻之，就連神教佛門這種大修行勢力在整個世界無數人龐大的壓力下也會挺身而出。
這樣的手段，完全是魔道。
“如果是以往，北海這麼做完全是自絕於此，但現在....”
李子冀已經知曉了北海這麼做的原因，他也猜到了這樣玄妙的秘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穆小寧開口道：“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