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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空看不見顏色。
“現在的世界,讓人分不清黑白。”
大儒梁借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和白天的昏沉比較起來,這一如既往地漆黑,反倒是更讓人安心。
黑夜總是漆黑的,唯獨這一點不會有變化,人們從前畏懼黑暗,如今卻享受黑暗。
畫聖坐在身後,坐在一棵乾枯的樹下,光禿禿的枝乾沒有葉子,看起來頗為荒涼,他的麵前放著一麵畫板,畫紙上所勾勒出來的,正是頭頂的星空,以及此時此刻的四人。
儒山石崖之上,梁借站在巨石之上,儒聖坐在石崖最前端,衣袍連著雲層若隱若現,畫聖自己盤坐二人身後,已經回到儒山的唐玄齡則是躺在側麵更遠一點的方向,雙目失神的看著天上,像是停留其中又遊離在外。
唐玄齡總是不太喜歡回到儒山的,尤其是不太喜歡與眾人相聚。
即便上次與楚如晦生死一戰已經贏回了儒山上下所有人的尊重,可長久以來修行在外所帶來的陌生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失的。
但他的確放不下儒山,何況還是麵臨現在這種情況。
在畫聖的畫紙上,四個人都看不見麵容,隻是看見四道背影或側臉,今天能來到這裡的人,未來自然就是在儒聖離開後需要合力肩負起儒山的支柱。
他盯著畫紙看了半晌,滿足的確定再也沒有一絲需要落筆的地方,於是抬頭說道:“世界分不清黑白沒什麼,隻要人心能分得清黑白就好了。”
梁借搖搖頭:“人心當然是能夠分出黑白的,隻不過有時候被世界逼著,即便分明黑白,也要閉著眼睛走下去。”
就像儒聖。
他們兩個抬頭看向了坐在石崖前始終都未曾開口說話的儒聖,在掌教之位傳給畫聖之後,儒聖這段日子實在是輕鬆了不少。
一年十二個月,三百六十五天,儒聖有三百六十天都是坐在這裡的。
一言不發,什麼話也不說,就隻是安靜看著。
或許是在看著山下學宮,或許是在看著身下那顆有趣的石頭,又或許是在看著這個世界。
“距離天亮還有多久?”
儒聖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帶著說不出道不明的釋然,仿佛並不恐懼天亮,而是在期待天亮。
就像是一個得到了長輩承諾,期盼著能夠快些天亮然後去買心愛玩具的小孩子。
畫聖心裡一直記得時辰,但他聞言卻沉默了一會兒,並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半個時辰。”
宗門大會這種事情,對於儒山來講,召開的次數實在不多。
按理來講,儒山應該是天下各方勢力當中繁文縟節最多的宗門,可實際上儒山反倒是最鬆的那個,規矩在每一位儒山弟子的心裡,反而不需要去執著於這種形式上的規矩。
“半個時辰啊...”
儒聖喃喃著重複一遍,臉上的平靜變成微笑,那雙渾濁的眼眸裡,在這一刻竟然變得異常明亮。
他已經很蒼老了。
如果有先前熟悉的人出現在這裡,看見現在的儒聖,一定會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