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開裂的滋味,其實並不好受。”
麵對著所有的儒山弟子和學宮學子,儒聖終於開口,他沒有談論其餘事情,而是笑著說出來了這樣一句話。
就像說著的是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並不因此有所喜悲。
“就在虞帝隕落那天,我選擇沉默旁觀。”儒聖說著話,又忽然停頓了下來,好像是陷入到了回憶,想起了那一天的種種,片刻後接著開口:“我知道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並不正確,但我卻隻能那麼走下去。”
下場,現在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儒修就是如此,修浩然正氣,一生做事遵循自身的規矩和內心,小事或許無甚影響,可當在影響頗巨的大事上違背自身,那麼就會遭到反噬。
這聽起來似乎很不美妙,桎梏太大。
可實際上,如果自己沒有做錯事,又為什麼會擔心這種後患反噬的發生呢?
這就是幾乎所有儒修內心之中共同的想法,他們讀書,修行,明理,那就要成為世上道理的守護者,執行者。
哪裡會去做什麼違背自身的錯事?
但文心開裂這種事情偏偏在儒聖身上發生了,若說儒山上下諸多弟子的內心深處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顯然是不可能的。
當李子冀為生民立命那幾句宏願發出口後,儒山弟子甚至願意成為其手中最鋒利的刀劍,最堅固的盾牌,他們對李子冀推崇備至,願意傾儘一切幫助其完成大宏願。
可人生從來不是任由自己隨意選擇的。
某些時候,就是會發生如此根本沒有選擇的事情,哪怕你明知道那是錯的,卻還是要在那條路走下去。
因為那是最合適的一條路。
後悔嗎?
儒聖知道,如果能夠重來一次,麵對當時的情況,他依然還是會保持沉默,袖手旁觀的。
“其實這樣也很好。”
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就像半個時辰前站在石崖上所說的一樣。
這是發自內心的,他真的認為如今這樣的情況對自己來說也非常不錯,也算得上是一種幸運。
畫聖和梁借站在不遠處,聽著這些像是瑣碎的話,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嘮叨的一些往事和經年做出的感慨。
所有人都在安靜聽著,儒聖的話說了許多,並不連貫,仿佛是想起來什麼就說什麼似的,可每個人依然聽得認真,並且眼眶發紅。
飄落的風雪似乎更冷了。
儒聖的聲音突然止住,他站在燈光下,將風雪看的清楚。
“大概在半個時辰前,我解開了儒山的護山大陣。”
他伸出乾枯的手掌,手臂微微顫抖著,仿佛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一片片的細碎雪花夾雜著冰屑落在他的手上,然後又很快化開。
濕潤之後的手掌看上去竟莫名多了不少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