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鳶的相貌出眾,一舉一動都有著獨特的韻味,在場的夫人們都在心中暗歎,秦祭酒家的女兒著實過於招人了些。
太子眼神閃爍,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又一眼。
藺皇後聲音溫和:“長得可真好,聽聞你還是個能乾的,小小年紀就已經執掌中饋了,定北侯好福氣。”
秦鳶恭敬回答:“見過皇後娘娘,不過是婆母喜愛,族人愛護罷了,臣婦年幼,尚需長輩指點方能不行差踏錯。”
藺皇後端坐高座之上,目光如雪電,不怒自威,儀態萬千,與前世她見到的藺皇後判若兩人。
前世因太子薨逝,並未留下嫡子,庶子庶女也如同病貓兒一般,沒一個活過五歲,宮宴匆匆出現的藺皇後青絲如雪,一雙眼睛渾濁無神,整個人都透著朽敗的氣息。
這人生在世,高低起伏,全都是一個運字。
真是運來妓子嫁高官,運去貴女入青樓。
誰能想到先皇後一族都成了這位貌美洗腳婢的踏腳石呢,可蒼天又曾饒過誰,藺皇後苦心經營多年,誰曾想轉頭皆空。
藺皇後神態溫婉柔和,道:“好個伶俐的媳婦,怪不得你婆母和夫君都常常誇你的好處,聽聞你父親和堂兄也對你的才華十分推崇。好孩子,這邊坐著慢慢說話,讓本宮細細看看你。”
這話說的很有些意思了,可見真是對她花了一番心思。
秦鳶便斜著身子在藺皇後身側的矮凳上坐下了。
顧寶珠被藺皇後拉著手在另一側坐下,問:“寶珠這些日子怎麼不尋九公主玩耍了,她心心念念要和你一起擊鞠,上次在國子監,皇上一個勁地誇你和定北侯,她記在心裡,念得本宮頭疼。”
顧寶珠笑道:“回皇後娘娘,就是為了這個被三哥逼著苦練武藝,免得日後出糗丟了顧家的臉,再說還要幫六哥在家裡哄侄兒侄女們,就沒怎麼出門。”
九公主湊過來:“那日本公主在父皇麵前為你們說儘了好話,後來又讓尤大為你們和耶律質子斡旋,免得日後見了就打打殺殺。你躲起來不見人影,本公主還以為不小心得罪了你。”
顧寶珠慌忙擺手:“九公主是什麼身份,臣女是什麼身份,怎敢怪罪公主,這些日子家裡事多沒怎麼出門,還望公主恕罪。”
九公主在心中翻了不知多少個白眼。
這個棒槌,原本想賣個好的,這還怎麼聊天。
太粗俗呆板了,怎麼配得上她的太子哥哥。
藺皇後又見了其他的小姑娘,有的留下來說話,有的幾句就打發了,隻有她們姑嫂二人從頭至尾都被留在身邊。
在場眾人都看在眼中,自然心裡各有無數思量。
藺皇後又問起顧寶珠的婚事,顧老夫人欠身賠笑道:“這孩子年紀還小,又能惹事,想留在家中跟著她嫂子多學學,才好嫁人。”
秦鳶低垂眉眼,輕輕搖動手中的團扇。
顧寶珠立即揚聲道:“娘怎麼能騙人呢?”
藺皇後“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我娘之前和三哥說了,日後定北侯府的爵位能者得之。我六哥喜文不喜武,侄子們日後隻怕也是要從文的,我日後要留在府裡坐地招夫,孩子也是顧家的血脈,這怎麼又要讓我嫁人了。不然我怎麼辛苦跟著三哥習武?”
顧寶珠大大咧咧地就這麼說出來了。
眾人嘩然。
藺皇後的臉色倏地便陰沉下來,強捺住怒氣,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夫人此話可當真?”
顧老夫人有些難為情:“回皇後娘娘,寶珠這孩子就是沉不住氣,原本想等她及笄再說,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眾所皆知,顧家隻剩這幾個孩兒,老六從小體格子弱,老侯爺在世時想了許多法子都沒法讓他習武,習文也是半通不通,如今方才好了些,也出了本詩集,略略有了些名頭,沒被人在背後嘲笑他附庸風雅了。
老六那幾個孩子也跟了他,至於老三……當初發誓不趕走耶律氏不成婚,拖到今年才成親,就這樣都是祖宗保佑,臣婦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他成親,有沒有孩子端看緣法。
顧家這爵位是老祖宗跟著太祖皇帝打江山傳下來的,之後代代都在為大興守塞北,如今雖把耶律氏趕走了,但狄戎蠻夷在側,不能掉以輕心,定北侯府的傳承還得想法子傳下去,不然哪有顏麵見地下的祖宗。”
此言一出,眾人都點頭稱是,忍不住議論紛紛。
“當年太祖皇帝恩準顧家的爵位世襲,高祖皇帝又金口玉言指定顧家世代鎮守塞北的門戶,定北侯雖將耶律氏人趕走了,但並不能保證就此高枕無憂,史上哪朝都少不了胡人戎狄的外患?”
“顧老侯爺當初戰死沙場,我記得不少大臣彈劾顧家,說顧家無能,本以為顧家就此垮了,好在還有個定北侯,可惜可歎顧老夫人四個兒子,如今隻剩下定北侯了。”
“當時……哎,不提也罷。”
……
藺皇後垂下眼簾,掩住了眼中厲色。
這死老婆子可真是會說,一番言語,像是吐露衷腸,卻將顧家的過往又翻了出來。
是不是,先太子的事也要翻出來?
顧家這些人真是該死呀!
藺皇後悠悠歎道:“青山葬忠骨,馬革裹屍還,朝辭朱顏,暮歸白發,顧家不易呀。顧老夫人,皇上心中一直惦念著顧家,惦念著老侯爺,常說沒有顧家就沒有塞北的安寧,這些年,定北侯在塞北行兵打仗,老夫人在京城苦苦等候,真是苦了你們了。”
尤老夫人頓了頓手中的拐杖,道:“塞北那鬼地方,吃飯都能吃出沙子來,也不知那些耶律氏人是怎麼活下來的,還個個體格健壯,彪悍的喲,定北侯能把他們趕走,可真是不易。怨不得人人都稱他戰神。”
顧老夫人趕忙道:“咱們這些武勳家裡,隻要上了戰場哪個不吃苦,老三當初立下誓言,也是想要為他父兄報仇,不讓祖宗丟臉,不然祖宗代代為大興守著塞北,在他這一代敗了,哪有臉麵去見老祖宗。僥幸奪回塞北之地,怎能當得起戰神二字。”
什麼戰神不戰神的,到現在連個國公都沒封,把老三架在火上烤。
這老娘們沒憋好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