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大,劈裡啪啦地砸在殘破的瓦片上,激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楚嘯天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趙天龍那條左腿。
褲管卷起,膝蓋位置呈現出一種扭曲的怪異形狀,因為常年受力不均,周圍的肌肉已經嚴重萎縮,暗紫色的疤痕像條醜陋的蜈蚣盤踞在皮膚上。
“忍著點。”
話音未落,楚嘯天手腕一抖。
刷刷刷!
三枚銀針破空而出,精準地刺入膝蓋周圍的“鶴頂”、“內膝眼”、“犢鼻”三穴。
趙天龍悶哼一聲,整條腿瞬間繃直。
痛。
鑽心剜骨的痛。
就像有人拿著鈍刀子在他骨頭縫裡來回鋸。
冷汗瞬間從他額頭上冒了出來,順著剛毅的臉龐滑落,混合著雨水流進衣領。
但他硬是一聲沒吭,腮幫子咬得死緊,脖子上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以前那是死肉,不通則痛。”
楚嘯天手指輕輕撚動針尾,一股微弱卻純粹的熱流順著銀針度入穴位。這是《鬼穀玄醫經》裡記載的“燒山火”針法,專治寒凝血瘀。
“現在,我要打碎你的陳舊骨痂,重續斷骨。”
趙天龍瞳孔猛地收縮。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楚嘯天的一隻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膝蓋上。
哢嚓!
清脆的骨裂聲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呃啊——!”
趙天龍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吼,雙眼瞬間充血,手指狠狠扣進身下的爛泥裡,指甲縫裡全是黑泥。
太狠了。
直接捏碎長歪的骨頭。
這哪裡是治病,簡直是刑訊逼供。
但下一秒,一股溫潤如玉的熱流包裹住了粉碎的膝蓋。
那種感覺很奇妙,酥酥麻麻,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骨頭縫裡爬行,修補著那些細碎的裂痕。
楚嘯天神情專注,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現在的他剛回來,身體還沒恢複到巔峰狀態,強行施展這種級彆的針法,消耗極大。
“噗!”
五分鐘後。
楚嘯天猛地拔出銀針。
一股黑血順著針孔飆射而出,濺在旁邊的積水裡,發出嗤嗤的腐蝕聲,腥臭撲鼻。
趙天龍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試探性地動了動左腿。
那種常年伴隨的沉重感和隱痛,竟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輕盈。
“站起來。”楚嘯天把手伸給他。
趙天龍顫抖著伸出手,握住那隻並不寬厚卻充滿力量的手掌,借力起身。
一步。
兩步。
他走了兩圈,然後試著跳了一下。
落地平穩。
“這……”趙天龍看著自己的腿,虎目含淚,激動得語無倫次,“少爺……神了!真神了!那些大醫院的主任都說我要坐輪椅……”
楚嘯天擦了擦手上的雨水,神色淡然:“還沒完。這隻是第一步,疏通了經絡。想要恢複到你全盛時期的戰鬥力,還需要幾味藥材泡浴。”
“什麼藥?我去買!就是搶我也搶回來!”趙天龍揮舞了一下拳頭,殺氣騰騰。
“不用搶。”
楚嘯天望向雨幕深處,那是上京市中心的方向,燈火輝煌,卻照不進這片廢墟。
“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楚家的。”
“走吧,先去醫院。”
趙天龍一愣:“醫院?少爺您受傷了?”
“不是我。”楚嘯天眼裡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寒芒,“是小雨。”
小雨。楚靈兒。
楚嘯天的親妹妹。
當年楚家變故,父母失蹤,他被追殺逃亡海外,年僅十五歲的妹妹被寄養在旁係親戚家。
回國前他查過,妹妹現在病重住院,情況很不好。
“開車。”
“是!”
……
黑色邁巴赫在暴雨中狂飆,像一頭受驚的野獸。
車後座,李沐陽還在發抖。
他手裡緊緊攥著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張慘白扭曲的臉。
剛才那一幕太邪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