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守審視張楚,他在思考,自己的決定,究竟是不是對的。
張楚太懂姬守正的眼神了,他可不想跟姬守正鬨僵,更不想讓這監獄消失,這可是巨大的現金流。
就算以後不抓妖尊進入監獄了,這個監獄,也會源源不斷的產生神元。
於是,張楚迎著姬守正的目光,忽然問道:“現在,想明白了?”
姬守正微微皺眉,望著張楚:“張楚,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楚指了指大紅門說道:“你以為,我做這監獄,隻是心血來潮?”
姬守正心中一震:“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張楚淡淡的說道:“一直以來,你都在強調禮器,以及禮的作用,但你幾乎從來沒想過,天地間,為何是禮與樂共存之後,才允許神境降臨。”
“我讓石蘇管理監獄,就是想告訴你,禮,一旦到了極致,有多可怕。”
“看樣子,你已經想明白了。”
姬守正的表情愕然,他可沒把自己領悟到的那些東西,都說出來。
在剛剛,他隻是駁斥了石蘇,但還沒把關於“樂”的理解,說出來。
而現在,張楚竟然輕易說出,這說明什麼?說明張楚早就深思熟慮過了,說明張楚早就意識到,禮到了極致,不可行!
姬守正當場佩服無比,他忽然後退三步,對張楚長身施禮:“學生……受教!”
師徵羽和石蘇當場驚呆了,她們怎麼都沒想到,姬守正竟突然自稱學生,尊張楚為師!
要知道,這可是姬守正,守經閣的首席執禮人,哪怕是各大聖地,各大荒古世家,都尊敬無比的存在。
此刻,他竟然對張楚執學生禮。
但張楚明白,姬守正的內心之中,必然還有疑惑,他一定會問很多問題。
果然,此刻姬守正很端正的問道:“學生還有一些事,想請教。”
張楚點頭:“你問。”
很快,姬守正再次長身施禮,神色肅穆而懇切。
他內心的震撼,已蓋過了身份的桎梏。
他端正身姿,如同真正的學子麵對宿儒,問出了第一個、也是最根本的疑惑:
“學生愚鈍,雖已悟及‘禮樂相濟’乃活水之源,然,相濟應有度,這度……如何把握,如何定製準則?”
意思很明確,我已經知道了禮為骨架,樂為血肉,但如何搭配,才是最佳配比呢?
果然,姬守正繼續追問道:“換言之,我等執禮人,當依何準則,方能避免重蹈石蘇之覆轍,繪製出那既能防止混亂,又能容納生機的大荒藍圖?”
“哪怕是有一日,我姬守正死去,新的執禮人,當依照何等規則,才能保證大荒,生機無限?”
張楚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超越時代的通透:“姬守正啊姬守正,我以為,你想明白了,想不到,你還是沒明白!”
姬守正滿臉的疑惑:“請先生明示!”
張楚則隨手指向遠方的樹林,問道:“姬守正,你能從遠方的樹林之中,尋找出兩株完全的樹木嗎?”
姬守正搖頭:“不能。”
張楚繼續問道:“那你可見到,哪一株樹,因為骨架與其他樹木不同,而死掉嗎?”
姬守正愣了一下,隱約感覺到了張楚的意思。
他不由問道:“先生的意思,是以大樹喻大荒,以大樹的枝乾,比喻禮法,而以樹葉,比喻樂?”
張楚很欣慰的說道:“還算你不笨。”
緊接著張楚一邊搖頭,一邊說道:“可是啊,你到現在,還在追尋一種完美的禮,還想追尋一種,萬古不變之規,想要找到一種可以運行億萬年,依舊不腐的規則……”
“簡直是可氣又可笑!”
雖然張楚說的話不好聽,但姬守正卻大受震撼。
他感覺,張楚好像在不斷的撥開他心中的迷霧,指引他接近某種真正的“道”。
此刻,張楚真的宛如一代大儒,給姬守正詳細解釋:
“姬守正,你所追尋的,萬古不變的規則,永遠都不會存在。”
“但你所問的度,卻並非沒有答案。”
姬守正急忙問道:“學生願聞!”
張楚說道:“這個度,不在於外界的規則或天道,而在於人心,更在‘損益’二字。”
緊接著張楚隨意指了一株歪曲的大樹說道:“你看那大樹,雖然枝乾扭曲,但依舊支撐起了一數的繁茂大葉。”
“禮,便如樹乾,扭曲也好,挺拔也好,它隻要能支撐起那些樹葉,能抵禦狂風,便足夠。”
“樹乾,不是將每一片葉子的朝向,每一根枝丫的彎曲都死死固定。”
“它為何長成那般模樣?無非是因為損益二字。”
姬守正仔細體會張楚的話:“損益……”
“何謂損益?”姬守正問張楚。
張楚隨口道:“石蘇之‘禮’,扼殺了妖尊的神魂,越過了底線,這便是損,這種禮,必須製止。”
“而與此相對的,因為沒有誰來約束石蘇,她可以獲得大量的神元,這便是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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