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霧,濃得像是發了黴的棉花,死死糊在臉上,吸進肺裡的空氣都帶著一股陰濕的爛木頭味兒。
王胖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不知積了多少年的腐葉層上,嘴裡罵罵咧咧就沒停過。
“他娘的什麼鬼地方,天真你這接的什麼破活啊,胖爺我褲衩子都快濕透了,誒?”他猛地頓住,伸手往自己屁股後的褲兜裡一摸,臉色驟變:“我操!老子藏起來的褲衩呢?”
走在他前麵的吳邪聞聲回頭,一臉疲憊加無奈:“胖子,你又搞什麼幺蛾子?這地方是能隨便脫褲子的嗎?”
“放屁!誰脫了!”胖子急赤白臉地扯出自己的褲兜往裡看:“沒了!真沒了!老子那條辟邪褲衩子不見了!”
一直沉默走在最前的張起靈突然停下腳步,黑沉沉的眼睛往旁邊一棵歪脖子老槐樹瞥了一眼。
吳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隻見光禿禿,鬼爪似的樹杈子上,赫然飄揚著幾麵色彩斑斕的“旗幟”。
最顯眼的就是胖子那條紅得紮眼的褲衩,旁邊還陪襯著一條藏青色的平角褲,以及一條印著黃色小鴨子的…
吳邪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識地也伸手摸向自己背包的暗兜。
空的。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
“齊意!”吳邪的咆哮聲震得林子裡休眠的鳥撲棱棱飛起一片:“你他媽是不是又手癢了?”
旁邊的灌木叢一陣窸窸窣窣,一顆腦袋探了出來。
齊意,頂著一頭亂得很有藝術感的短發,臉上還沾著泥點子,手裡還攥著一條黑色的。
張起靈麵無表情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
齊意嘿嘿一笑,把那團灰色布料塞進自己隨身那個鼓鼓囊囊,看不出原色的背包裡。
她舔了舔虎牙:“不好意思,一出門就緊張。”
胖子已經氣得快冒煙了,手指顫抖地指著樹杈上那抹耀眼的紅:“你緊張,你偷我褲衩子放鬆心情是嗎?這他媽是老子最後一條了,你給掛那兒展覽呢?趕緊給我摘下來!”
地方還沒找到呢,他褲衩子已經告急了。
齊意撇撇嘴,顯然對胖子的暴怒不以為然,反而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張起靈。
張起靈看著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什麼。
然後,他在胖子和吳邪驚恐的注視下,默默卸下自己的背包,從裡麵掏出一個用油布包得方方正正的物體,遞向齊意。
“玩這個。”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
齊意眼睛瞬間像通了電的燈泡,唰地亮了,伸手就要去接。
“我靠!!!小哥你瘋了!!!”吳邪魂飛魄散,一個箭步衝上去,死死按住那塊油布,聲音都劈了叉。
“這他媽是C4!!!你從哪兒搞來的?你還給她?她玩這個我們全得升天!”
兄dei?你他媽的昏君啊!
張起靈的手很穩,任由吳邪掛著,目光還是落在齊意臉上,補充了一句:“黎簇給的。”
&nlgbd……
吳邪快哭了。
齊意看看那塊誘人的C4,又看看急得滿頭汗的吳邪,再看看一臉“給你你就拿著”表情的張起靈,最後瞟了一眼還在跳腳罵娘的胖子,悻悻地縮回了手,幽怨的看了一眼吳邪。
“不玩就不玩唄,那麼凶乾什麼?下回不跟你出來玩了。”
胖子捶胸頓足:“這是玩不玩的問題嗎?”
傍晚時分,他們總算在這片迷宮似的林子和濃霧裡,找到了幾處勉強能擋風的殘垣斷壁,看樣子像是個村落的邊緣。
幾人找了間相對完整的石屋,生起一小堆篝火,橘色的火光跳躍著,勉強驅散了些許陰冷和晦暗。
吳邪靠著冰冷的石牆,累得眼皮打架,但精神卻不敢完全放鬆,一半是因為這詭異的霧隱村,另一半是因為旁邊那個挨著張起靈坐下,正從背包裡掏出毛線針和一團五顏六色毛線的齊意。
她手指翻飛,毛線針穿梭,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嘴裡還哼著不成調子的歌。
胖子一邊啃著壓縮餅乾,一邊警惕地盯著她手裡的毛線團,尤其是那鮮豔的紅色毛線:“齊絆子,你又憋什麼壞呢?我警告你,彆再打我褲衩的主意!你在他媽的惹我一次,我肯定讓小哥給吳邪腦袋擰下來。”
吳邪:“?”
所以呢?兄dei?
你是昏君最忠心的大太監總管嗎?
齊意抬頭,衝他露齒一笑,白森森的牙齒在火光下閃著光:“給你們織新的。”
“你跟誰學的?”吳邪心裡咯噔一下,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跟瞎子學的。他說毛線織的暖和。”齊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