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拄劍跪在青銅鼎前,玄鐵重劍插在血泊中,劍身倒映著他慘白的臉。
七道刀傷深可見骨,最險那處貼著心脈擦過——蒙麵人本可取他性命,卻偏用遂門暗器擊落他發間玉簪。
“告訴你爹,欠的血該還了。”
那人離去前擲來的玉簪,正是二十年前母親戴過的定情信物。
……
夜色如墨,清水鎮客棧的琉璃宮燈在風中搖曳,將梁賢臣的影子投在雕花木窗上。
他正與上官天儀對坐品茶,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的青釉紋路,忽聞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魏公公到——”
尖細的通報聲刺破寂靜,滿堂燭火陡然一晃。皂色蟒袍的老太監跨過門檻,衣擺沾染著山間夜露,身後四名侍衛抬著具覆白布的屍首。
腐臭味混著血腥氣漫開,驚得幾桌江湖客慌忙掩鼻。
“都瞧瞧!”
魏公公枯瘦的手指掀開白布,露出具渾身刀傷的屍體,“昨夜在斷魂崖截殺江寒的刺客,用的可是江家絕學?”
“屍身胸口的刀傷深可見骨,皮肉翻卷的痕跡如怒濤拍岸。”
上官天儀倏地起身,腰間三枚青銅算籌叮當作響:“驚濤七斬第四式‘碎玉崩雲’……刀口三淺一深,確實是江家路數。”
二樓回廊的陰影中,淩星倚著朱漆欄杆輕笑。
她早嗅到魏公公馬隊裹挾的血腥氣,此刻指尖正撚著片枯葉,葉片被劍氣削出細密紋路,恰與屍體刀痕重合。
靈兒趴在她肩頭低語:“江家派人殺自家兒子?”
“殺便殺了,偏要留活口傳話……”
淩星指尖枯葉碎作齏粉,“這是要把江彆鶴架在火上烤呢。還有,這魏公公有問題。”
“嗯?”
靈兒不解。
“這幾天你們玩去了,我可沒有。鐵衣盟借剿匪之名吞並小門派,江彆鶴次子江楓帶人屠戮歸降者,嫁禍血狼騎。這些情報,可都是我花了不少心思和錢)得來的。”
淩星神秘地一笑,而後說道。
本來她就出了不少錢負責這麼多人的衣食住行,也不差這些問情報的。
“啊?”
魏公公的銅杆重重敲在八仙桌上,驚得茶盞跳起半寸:“江寒那小子命硬,挨了七刀還能撐著報信——血狼騎分舵的密室藏著江家武譜殘頁,刀法路數與驚濤七斬同出一脈!”
客棧霎時炸開鍋。穿虎皮坎肩的壯漢拍案而起:“二十年前聯姻隊伍被劫,莫不是江彆鶴自導自演?”
角落裡的疤臉劍客陰惻惻接口:“難怪鐵衣盟近年擴張迅猛,敢情是倭人喂的狗!”
淩星垂眸望著樓下群情激憤的江湖客,忽見掌櫃的縮在櫃台後擦拭銅壺,渾濁老眼閃過一絲精光。
她袖中滑出枚玉扣彈向梁賢臣,後者會意起身,衣袖翻飛間已將躁動的人群隔開三丈。
“諸位稍安。”梁賢臣聲如金玉相擊,“江彆鶴若真與倭寇勾結,為何留此破綻?血狼騎密室若存武譜,怎會輕易被江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