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淩星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帶著一抹極其凝練柔和的靈光,輕輕點在墨雲咽喉下方一寸的璿璣穴上。
靈光如活水般順著指尖湧入少年體內,溫和卻沛然莫禦地化開那枚四品靈丹。
肉眼可見的,墨雲青灰色的脖頸處,皮膚下仿佛有冰藍色的清泉流淌而過。
那泉水所經之處,盤踞如毒蛇的紫黑血管如同積雪遇陽春,迅速褪色、變淡!
“呃……嗬……”
昏迷中的墨雲身體猛地一弓,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悶哼。一股無法抑製的強烈嘔意席卷了他。
“小雲!”
墨萱失聲驚叫,以為出了變故,就要撲過去。
“彆動!”
淩星清冷的聲音如同定身法咒,瞬間止住了她的動作。
話音未落,墨雲身體劇烈痙攣,“哇——!”
一大口濃稠粘稠、散發著刺鼻腥臭的液體猛地噴吐而出!
那血液已非鮮紅,而是呈現出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墨黑!
濃稠如漆,其中甚至夾雜著星星點點、細如牛毛的紫藍色結晶!
黑血噴濺在坑窪的泥地上,竟發出“嗤嗤”的輕微腐蝕聲,騰起縷縷帶著刺骨寒意的青煙。
一股比之前濃烈十倍的陰寒腥臭瞬間彌漫開來。
這口毒血噴出,墨雲緊繃弓起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驟然軟倒回草席上。
他臉上、脖頸上那觸目驚心的青灰和紫黑色血管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病初愈的、虛弱的蒼白,但這份蒼白之下,卻分明透出了久違的血色生機!
他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開,雖然依舊昏迷,但胸膛的起伏卻變得平穩而有力,那破風箱般可怕的喘息聲徹底消失了。
死寂。
屋內隻剩下墨雲均勻悠長的呼吸聲,以及地上那灘冒著青煙的墨黑毒血散發出的、漸漸被丹藥清香壓製的刺鼻腥味。
奶奶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渾濁的雙眼瞪得極大,布滿血絲的眼白死死盯著孫子臉上迅速褪去的青灰死氣,盯著那恢複生機的微弱紅暈。
她枯槁的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劇烈地顫抖起來,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迸發的、無法置信的狂喜和劫後餘生的巨大衝擊。
“雲……雲兒……”
她喉嚨裡擠出破碎的氣音,乾枯如雞爪般的手,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和小心翼翼,極其緩慢地、試探性地伸向墨雲恢複了些許溫度的臉頰。
指尖觸碰到那溫熱皮膚的瞬間,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她布滿溝壑的臉龐。
那一直死死支撐著她的、名為絕望和抗拒的頑石,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她佝僂的身體猛地向前一撲,枯瘦的雙臂死死抱住昏迷的孫子,將臉埋在那帶著汗味和藥味的薄被上,壓抑了太久的悲慟、恐懼、無助和此刻失而複得的巨大衝擊,終於化作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那哭聲沙啞蒼老,如同老鴉夜啼,充滿了穿透歲月的悲辛,在破敗的土屋中回蕩,震得梁上的積塵簌簌落下。
墨萱也早已淚流滿麵。
她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冷潮濕的泥地上,額頭抵著粗糙的地麵,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無聲地宣泄著積壓已久的恐懼、委屈和此刻洶湧的感激。
她甚至忘了身邊那位給予這一切的靛藍身影,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奶奶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弟弟平穩的呼吸。
淩星靜靜地站在炕邊,玄紗鬥笠遮掩了一切神情。
她看著地上那灘還在微微冒著寒煙的毒血,看著相擁痛哭的祖孫三人墨雲雖未醒,氣息卻已平穩),眼神依舊平靜無波,仿佛眼前這人間悲喜的劇烈轉換,不過是清風拂過深潭,蕩起幾圈漣漪便複歸平靜。
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動,一道凝練的淡金色靈光無聲射出,精準地落在那灘腐蝕性極強的墨黑毒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