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淩星的棒讀過於明顯,是個人都能聽明白她接下來想說啥了。
她頓了頓,指尖停止敲擊,隨意地朝光幕中那兩個光點方向一點。
夢瑩和紫凝確實一開始就隨機分配到了同一個賽場,隻不過現在才遇上。
“我說諸位,”她目光終於懶洋洋地掃過評判席,帶著一絲“勉為其難”的商量口吻,“寒影峰這不聲不響占了前三甲四個席位裡的三個…傳出去,知道的說是孩子們爭氣,不知道的,還當是我靈道宗仗勢欺人,評委打分有失偏頗呢?”
她輕輕嘖了一聲,仿佛真的在為此等“流言”憂心。
“要不……”
淩星下巴朝光幕裡那對峙的兩人微揚,語氣輕鬆得像在提議飯後消遣,“讓她倆就近過過招?點到為止就成。權當給這大比終局添個彩頭,也省得旁人嚼舌根,說我們寒影峰勝之不武,占了名額連個像樣的壓軸戲都沒有。如何?”
話音落下,滿座皆寂。
空氣仿佛再次凝固。所有長老的表情都僵在臉上,嘴角控製不住地微微抽搐。
勝之不武?占了名額?添個彩頭?
您老人家就差把“我寒影峰就是強,包攬前三理所當然,讓她們打是給你們麵子開開眼”刻在臉上了!
這哪是謙讓?
分明是赤裸裸的炫耀!是得了便宜還要把“無敵”二字甩在所有人臉上!
璿符宗李長老眼角直跳,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鍛天宗虯髯長老臉膛憋得發紫,胸膛起伏,如同拉動的風箱。萬劍宗薑白長老清冷的眸光在淩星那張理所當然的臉上停留一瞬,隨即垂落,端起手邊的靈茶,指節微微發白。
最終還是楚定天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尷尬沉默。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一種“我懂,我都懂”的疲憊:
“咳……淩長老過慮了。大比規則既定,分數評判亦是諸位長老公議,何來偏頗之說?夢瑩、紫凝、欣崖三人,戰績卓著,根基深厚,位列三甲實至名歸,眾望所歸!至於同門切磋……”
他目光掃過光幕中那兩個遙遙相對、氣息已隱隱相互牽引的身影,果斷搖頭。
“同室操戈,徒耗元氣,實無必要。他宗弟子技不如人,心服口服,斷無怨言。大比至此,圓滿即可。”
“正是!正是!”
“宗主所言極是!”
“寒影峰高徒,名副其實,何須再證?”
“淩長老太謙了!”
如同堤壩決口,壓抑的附和聲瞬間湧起,帶著一種急於結束這尷尬局麵的迫切。所有長老,無論心中作何感想,此刻都無比默契地順著宗主的話頭,將淩星那“謙遜”的提議堵了回去。讓她倆打?萬一打出真火,或是再展現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手段,這滿座老臉還往哪擱?
淩星看著評判席上這一張張寫滿“求放過”的臉,眨了眨眼,臉上那點“勉為其難”的憂色瞬間褪去,重新掛上了慣常的、帶著點漫不經心憊懶的笑意。
“哦?都不必啊?”
她拖長了調子,指尖重新繞起發絲,仿佛隻是隨口一提,“那行吧。”
但是淩星話鋒一轉,“但是……消息我已經發出去了呀~”
雨林深處,水汽氤氳成迷蒙的紗。巨大板根虯結如龍,藤蔓垂落似簾,將一方林間空地圍成天然鬥場。腐葉與濕泥的氣息混合著草木的清新,沉甸甸地壓在凝滯的空氣裡。
空地兩端,兩道身影靜靜峙立。
夢瑩赤紅的狐尾無意識地掃過積水的苔蘚,帶起細微的漣漪。
她指尖纏繞著幾縷跳躍的金芒,銳利如針,卻遠不如平日狐火那般靈動肆意。
對麵,夏紫凝靜若寒潭深水,一身素藍法衣纖塵不染,周身隱有淡薄水汽流轉,將她襯得如同立於煙波之上。
清澈的眸子映著夢瑩略顯緊繃的身影,平靜無波。
鍛天宗虯髯長老抱著臂,銅鈴眼瞪著光幕,甕聲哼道:“看戲吧!寒影峰自家切磋,總好過看彆家娃娃被揍得找不著北!”
萬劍宗薑白長老端坐如鬆,清冷的眸光落在夏紫凝身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林間空地。
“師妹,得罪了。”
夏紫凝的聲音如同清泉擊石,打破了凝滯。
她微微頷首,算是見禮。
夢瑩深吸一口潮濕的空氣,壓下心頭那份因靈力流轉不暢帶來的莫名煩躁,唇角努力牽起一絲笑:“紫凝師姐,請。”
話音未落,她足下一點,濕潤的腐葉層無聲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