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影峰眾人自黑風坳悄然撤回,一路無話,唯有夜風拂過荒原的嗚咽與衣袂破空的細微聲響相伴。
直至遠遠望見琥西城輪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顯出巍峨的剪影,那份因意外遭遇而緊繃的心弦才稍稍鬆弛幾分。
他們沒有驚動城防,憑借身份玉符的權限,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城外那座臨時駐紮的清淨院落。
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晨曦微露,驅散著夜的寒意。
院內,陳羽默默升起小爐烹茶,清雅的茶香漸漸彌漫,試圖洗去一夜奔波的塵埃與疑慮。
這倒是淩星影響了他們,這幾個小家夥雖然都可以喝酒,但沒人會沒事喝酒。
因為淩星討厭,準確地說是討厭人喝酒後,酒精、乙醛和其他某些味道混合起來的莫名其妙的氣味。
眾人皆無睡意,聚在院中石桌旁,等待著淩星的決斷。
淩星並未卸下玄紗鬥笠,靜立院中,似在回味昨夜每一個細節。
那小藪貓妖阿桑警惕的豎瞳,礦洞中混雜勞作的人妖兩族,以及“暗巽司”情報那令人起疑的偏差……種種線索在她心中交織、碰撞。
她還在等,等暗巽司那邊後續如何。
“師姐,我們……如何回報?”靈兒輕聲問道,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裙裾。昨夜那看似平和卻暗藏玄機的景象,讓她心中充滿了不確定。
淩星轉過身,玄紗輕晃,清冷的聲音打破了院中的沉寂:“如實稟報。所見,所聞,所疑,皆不遺漏。”她目光掃過眾人,“礦洞內無異動,無‘第三方’能量痕跡,唯有底層生靈掙紮求存之景。然,情報所指與此大相徑庭,此間差異cy,本身便是異常。”
她當即取出一枚特製的傳訊玉符,以神念將昨夜經曆,從按照情報潛入,到發現礦工營地,再到與阿桑的意外遭遇以及她急智應對的整個過程,包括對情報準確性的質疑,儘數烙印其中。玉符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城中“暗巽司”的某個隱秘接收節點而去。
消息傳出後,院內再次陷入等待的靜謐。日頭漸高,陽光灑落庭院,卻驅不散眾人眉宇間那縷凝重。姬雯筱有些焦躁地擦拭著她的子午鴛鴦鉞,刃麵寒光流轉,映照出她略顯煩悶的臉龐;夜涵抱劍靠牆,閉目養神,周身寒氣卻比平日更凝練幾分;陳羽慢條斯理地分著茶湯,眼神卻不時飄向院外;李彩苓指間掐算,星宿幡擱在膝頭,試圖從紛亂的天機中捕捉一絲征兆;靈兒則幫著陳羽擺放茶盞,動作輕柔,眉間卻鎖著一抹化不開的憂色。
淩星始終靜立,玄紗下的麵容無波無瀾,唯有周身那幾乎與空間融為一體的氣息,顯示著她內心的警惕並未放鬆。她在複盤,從接到密報開始,到潛入,到發現,到撤離……每一個環節都如同棋盤上的落子,看似尋常,卻可能暗藏深意。
將近正午,院外終於再次傳來了那特定節奏的輕微叩門聲。
這一次,來的並非之前的灰衣人,而是一名身著聖庭低級文官服飾、麵容平庸、氣息僅築基期的年輕男子。他手持一份密封的卷宗,態度恭敬地遞上。
“淩前輩,諸位道友,這是司內對昨夜之事的回執。”年輕文官聲音平穩,眼神卻帶著底層辦事人員特有的謹慎與疏離。
淩星接過卷宗,指尖觸及其上冰冷的火漆印記,一股極細微的、獨屬於“暗巽司”高層加密法術的波動一閃而逝。她不動聲色,神識沉入其中,大量經過處理的信息流湧入腦海。
卷宗內的回應,首先確認了寒影峰眾人探查結果的“準確性”——黑風坳礦洞確無“第三方”技術活動的直接證據,並對情報誤差表示了“遺憾”。然而,接下來的內容,卻讓淩星玄紗下的目光驟然銳利。
“暗巽司”在另一條線上,幾乎在寒影峰前往黑風坳的同時,於數百裡外的一處看似廢棄的妖族前哨站,捕捉到了真正有價值的線索。那裡發現了與“身份木牌”及雲秋城陣法核心同源的、極其微弱但持續的能量信號,以及小規模的人員異常集結跡象。經分析,“暗巽司”判斷,黑風坳的情報,極可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幌子”,目的正是利用該地已知的、被聖庭收容的底層人妖混居背景,製造出合理的“異常”假象,吸引聖庭的偵查力量,從而為真正據點的人員轉移或關鍵行動打掩護。
“聲東擊西,金蟬脫殼。”淩星心中默念,對方這一手玩得頗為老辣。若非“暗巽司”另有情報渠道且行動迅捷,恐怕真要被其得逞。
卷宗後續提及,基於這條真正線索,“暗巽司”迅速布局,調動精銳,成功攔截並擒獲了一名正試圖通過偽裝成商隊成員身份混出邊境的潛伏者。然而,結果卻令人有些失望——被捕者僅是一名築基期的低階修士,在其神魂中設下了極其惡毒的自毀禁製,若非“暗巽司”高手在場,連這點線索都留不下。即便如此,搜魂所得也極為有限,隻知其受命於一個單線聯係的上級,負責傳遞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並在特定時刻執行諸如釋放乾擾信號、散布誤導信息等簡單任務。對於其背後勢力的核心機密、人員構成、最終目的,幾乎一無所知。
這名嘍囉的存在,更像是一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其價值在於混淆視聽,而非執行核心任務。“暗巽司”在卷宗中明確表示,此案遠未到結案之時,背後必然還有更深層的網絡未被觸及。因此,此次擒獲與初步調查結果暫不公開,以免打草驚蛇。考慮到寒影峰眾人此前因誤導性情報白跑一趟,且在此事中已有所牽連,故特此知會,以示對淩星及其小隊能力的認可與尊重,也希望他們能在此後的巡查中,對類似跡象多加留意。
信息讀取完畢,卷宗在淩星手中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隨風消散。
她抬眼,看向那名垂手侍立的年輕文官。對方感受到目光,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隨即恢複常態。
“有勞。”淩星淡淡開口。
年輕文官如蒙大赦,恭敬行禮後,快步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外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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