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隻被遺棄的流浪單身狗在冷風中打顫,發出哀哀感歎天地之大,竟沒有沒有我們幾條鹹魚的容身之所……
然後嘛,大概是一夜值千金吧……
然而,阮琨寧還沒有開始她的學堂生涯,被府裡新出的幺蛾子打斷了。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阮承瑞今年已經八歲了,馬上可以像阮承清一樣進衡山書院了,但那裡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最起碼也得有兩把刷子才行,哪怕仗著永寧侯府的身份,頂死了也得拿一把刷子過去。
崔氏這些日子,也在考慮阮承瑞的將來。
他是嫡次子,將來成家後總是要被分出永寧侯府的,尤其是現在阮承清的婚事已經考慮起來了,更讓崔氏心憂了。阮承瑞將來若是文不成武不,將來分出去了怎麼辦?眼看著他坐吃山空嗎?
父母之子,必為之計深遠。崔氏對於幾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的,自然也要為阮承瑞打算了。
狠了狠心,崔氏厚著臉皮往娘家回了信,好說歹說請回了永寧侯府之前被氣走的那位西席。
崔氏又叫阮承瑞好好寫了文章,托阮承清好好修改了,叫他以後凡是為文,都得照這個標準來,自己寫了出來再叫人修改,總要知曉自己比之他人不如意之處在哪兒才好。
阮承瑞自從上次氣走崔先生之後也收斂了幾分,不必崔氏逼迫也開始自行念書,倒叫崔氏心中很是安慰,大房諸人也多有稱讚。之前的事也隻當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事情是在崔先生回來之後出的。
崔先生雖然回來了,較之前看阮承瑞卻更加不入眼,動輒便會言及“你外祖在你這個年紀已經如何如何,你母親也是被人稱頌有詠絮之才如何如何,你外祖家的表兄也是如何如何,你卻如此丟他們的臉麵”之類的言語,阮承瑞聽後很是不忿,每每都是阮承峻在旁相勸,才稍得幾分心寬,耐下性子來聽課。
直到有一日回房生悶氣時,伺候筆墨的小廝順安便提議道“三公子不妨拿了大公子幫您改的那篇文章去,給那老兒耀耀眼,叫他知道您的才氣,看他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不可如此稱呼,再討厭他也是長輩。不過,你倒是機靈,想得這好法子。”
阮承瑞聽了後心中一動,也覺得是個好主意,雖然是大哥修改後的,但是大體上也算得上是自己所做嘛,便取了素紙認認真真的謄抄了一份,第二日交給了崔先生,嘴裡說是“請崔先生掌掌眼,不吝賜教”,實質上卻還是孩子心性,想著討幾分誇獎罷了。
不想卻是捅了馬蜂窩了,蜜沒吃上一口,倒惹了滿頭包。
崔先生一看便火冒三丈“之前你叫承峻幫你受罰,我便不說什麼了,此事揭過,今日居然偷了承峻之作來糊弄我,真真是不知廉恥,貽笑大方!”
阮承瑞大驚失色,連忙辯解道“這明明是我所做,怎麼會莫名變成二哥所作呢?”
崔先生冷哼了一聲“你素日裡摸魚抓鳥,如何做得出這等文章?!承峻欲入衡山書院,前些日子便拿了此文來叫我替他修改,你倒乖覺,竊了彆人的東西來我這賣乖!”
阮承峻在一旁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阮承瑞一直是真心拿阮承峻當二哥的,他雖不知事,卻也不傻,崔先生如此一說便明白了三分,隻是心裡頭對阮承峻仍存了幾分期盼,不相信他會做出這般事來,便向阮承峻看了過去“是這樣嗎,二哥?”
自從阮承瑞交了那篇文章上去,阮承峻臉色便青白不定,騎虎難下,心知如今要遭,隻怕今日崔先生與阮承瑞隻能取信於一人了。
他不是不知跟阮承瑞交好的必要,但此時卻也隻能舍棄阮承瑞。
崔先生的師兄,便是衡山書院如今的院長嶽鈡倫,若是承認了自己竊取阮承瑞的文章,哪怕崔先生去嶽鈡倫那裡隨口說一句,隻怕自己此生摸不到衡山書院的門了。
至於阮承瑞,他還是了解的,隻要自己咬死了這是自己寫的,他是絕對不會當場便撕破臉的,這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的臉麵,也是整個永寧侯府的臉麵,抄襲總比兄弟鬨翻要好聽一些,崔先生礙於崔氏情麵,想也不會四處張揚。
事後左不過是自己花些心思再去哄哄他,此事也過去了。
至於大伯母嘛,卻不必擔心事後她告知崔先生,雖說崔先生是她的族人,但是想必她也是不願叫外人看見府裡內鬥如此難看的,也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阮承峻打定了主意,便定了定心向崔先生施了一禮“家弟年幼,難免有行為不到之處,還請先生不要計較。”
這是承認阮承瑞竊取了自己的文章了。
崔先生不屑的嗤笑了一聲,轉向了阮承瑞“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阮承瑞隻白著臉望著阮承峻,身子無力的晃了晃,嘴唇哆嗦了幾下才道“沒有了,學生身體不適,今日便先行告退了。”
崔先生顯然也不太想搭理他,擺擺手叫他退下了。
阮承瑞走到屋外,便聽見崔先生的聲音淡淡的傳了過來“總算還有幾分羞恥心,知道自己做的事見不得人。”
阮承峻和氣的聲音也隱隱的傳了出來“到底還小呢,先生不要生氣了,承瑞想來也隻是一時糊塗罷了。”
阮承瑞不由得閉上了眼,一直忍著的眼淚終於簌簌的落了下來。
阮琨寧在崔氏的屋子裡看阮琨煙做刺繡,聽順安說了此事便火冒三丈,連阮琨煙也忍不住皺了皺眉,崔氏自己倒是淡淡的“瑞哥兒人呢?”
順安像是吃了一斤苦瓜一般愁眉苦臉道“公子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奴才們怎麼叫都不答應呢。”
崔氏精心畫起的眉梢輕輕抬了抬,便輕描淡寫道“由著他去,不必理他。”
阮琨寧卻是急了,她雖偷偷管阮承瑞叫二哈,但骨子裡卻很喜歡這個三哥,此時聽了學堂的事,很有幾分不平“阿娘,怎麼能看著三哥受委屈!”
崔氏看了看她,卻轉向阮琨煙“阿煙怎麼看呢?”
阮琨煙眉頭皺了皺,又很快平複了下來,輕輕笑道“未必不是個好事。”
崔氏心裡添了幾分滿意,點了點阮琨寧的額頭道“你還有的學呢。”便不再說話了。
阮琨寧“……”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