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迷養成手冊!
外頭已經是日暮時分,霞光遮掩在厚密的雲層之後,透不出幾分光彩,反倒是有一種令人氣悶的陰鬱感。
大概是顧忌著阮琨寧還沒醒,內殿也不曾點燈,鮫紗朦朧了室外透進來的淺淡光亮,使得屋內有了一種奇異的溫柔。
阮琨寧四顧看了看,這才發覺內殿裡的宮人內侍早已退出去,屋子裡頭竟隻有自己與皇帝兩人,她原極為疲憊,一番沉眠也隻是叫她恢複了幾分體力,至於精神上的疲憊,卻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彌補過來的。
左右此刻四下裡無人,她也不想辛苦自己去做出一副懂規矩的樣子,皇帝既然不怎麼在意這些虛禮,她便不打算起身了,隻是懶洋洋的睜開眼睛,道“陛下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叫醒我?”
皇帝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點亮了一側的宮燈,那火苗輕輕地搖了搖,慢慢的長了起來,暈起了一片暖融融的黃色,皇帝回過身去看她,燈光的映襯下他沉靜神情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溫柔,道“沒多久,見你睡得這樣好,怎麼忍心叫醒你?”
他此話的確是實心實意,可是落在阮琨寧耳中,卻難免會有輕浮之感,所以他也毫不懷疑,即使是礙於自己的身份這隻小狐狸沒辦法直接反駁,卻還是會暗地裡拒絕了才是。
可是這次確實出他乎預料了,阮琨寧隻是平靜的看了他一會兒,她看似平靜的眸光中甚至於有一種近乎哀傷的光芒,竟沒有出言反駁什麼。
皇帝有點奇怪,走到她身邊去,彎下腰仔細看她神情,有些詫異的道“怎麼沒有反駁我?你不說什麼,我反倒是覺得不習慣。”
“沒什麼,”阮琨寧彆過臉去,燈光下她側臉的輪廓若隱若現,朦朦朧朧之下愈發美的驚人,她低聲道“你這習慣真不是一件好事。”
阮琨寧不是察覺不出皇帝話裡頭帶著的意思,她隻是忽然之間有些感傷,也不想去戳他的心罷了。
喜歡她的人那樣多,她要去拒絕的情意也那樣多,雖說她同自己講,那是為了不叫他們陷得更深,那種拒絕是一件好事,可是實際上呢?
自己並不是親身經曆的人,怎麼會知道那種滋味?
坦白來說,謝宜舫同皇帝生的並不相似,性情也是完全不同,可不知怎的,在皇帝回身微笑著同自己說話的時候,她忽的想起了謝宜舫。
她之前對於皇帝的這份心意,其實是並不怎麼在意,甚至於覺得麻煩的。
可是平心而論,皇帝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也隻是想表達自己單純的喜歡罷了,並不曾做過什麼逾矩的事情,甚至於,他身為高高在上的人間帝皇,卻連一句光明正大的情話都不能同她講。
而自己對他,似乎從來都是不假辭色的。
經了謝宜舫的事情她才有一些感觸——自己以為的對彆人好,其實未必是真的對彆人好,她那些自以為是的拒絕,造成的傷害也未必會小到哪裡去。
可是再轉念一想,若是自己對誰都是似是而非極為曖昧的話,那對於韋明玄又是何等不公?
他把自己的一顆心完完整整的給了自己,自己卻不曾回報一二,而是將一顆心掰成好多瓣兒分出去,又如何對得起他一片赤誠情意?
到頭來,好像所有的問題都要歸咎到自己身上。
她極輕微的歎一口氣,道“我算是一個很壞的人嗎?”
皇帝極認真的打量她片刻,終於取了一側擺著的詩集給她扇了扇風,道“怎麼忽的這樣問?”
阮琨寧拍開那本書,她又沒有睡懵,大冬天的,扇什麼風,她蔫蔫的道“彆問這麼多,隻回答我這個問題便是了。”
皇帝似乎是想開了什麼,神色也鬆了許多,搖搖頭道“你可不像是能問出這般問題的人。”
阮琨寧正色了一點,道“我像是什麼樣的人?”
“不像是什麼樣的人,阿阮隻是阿阮,”皇帝想了想,又笑微微的道“倒像是一隻修成人形的小狐狸,狡黠的討人喜歡,明明知道你不懷好意,卻還是不想防範你。”
阮琨寧被皇帝這個不靠譜的答案逗笑了,隨即又道“我說真的呢,你岔開話去做什麼。”
皇帝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倒是真的認真想了想,笑吟吟的道“你可不像是這種人。”
阮琨寧滿心說不出口的抑鬱,看他麵上毫不掩飾的笑意,難免心頭生堵,皺起眉道“什麼這種人?聽起來可不像是什麼好話。”
“不像是什麼會在意彆人看法的人呀,”皇帝淡然道“彆人若是想說,便叫他們說去吧,左右他們說的再厲害,也不會叫你掉半塊肉,自己快活才是最要緊的,理會彆人做什麼。”
阮琨寧定定的看了皇帝一會兒,心中原本極為濃鬱的陰雲竟若夜色見了日光一般飛速的消散開,露出明透的青天,撥雲見日一般的亮澈了起來。
自己快活才是最要緊的——這話說的很是。
自己原本也是極為灑脫自在的,這幾日為著這些事情,整個人也隨之鬱鬱矯情了起來,委實是不像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好似輕快了好些,便過河拆橋的拋棄了皇帝,用力拍了拍一側的桌案“人呢?都跑到哪裡去了!取晚膳來,本宮餓了!”
她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委實是不像餓了,皇帝也不說什麼,隻笑微微的坐在一側,目光柔和的落在她臉上,久久流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