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由一陣虛慌,握著匕首的手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指腹沁出的冷汗讓光滑的刀柄愈發濕滑。
心虛的他突然丟下匕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著上前,想去拉妻子的衣角,語無倫次地哀求道:
“麗娘,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求你,求你原諒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我還有未了的心願,我還不能死……求你成全我,我下輩子,下下輩子一定加倍的對你好……”
他哭得涕泗橫流,仿佛真的悔恨萬分,可那雙躲閃的眼睛裡,卻藏著一絲未滅的貪婪。
他在賭妻子的心軟,賭她還念著兩人曾經的情分,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他一條生路。
妻子看著跪在地上涕淚橫流的丈夫,又瞥了眼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上麵還沾著自己後背滲出的血珠。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了一般,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些曾以為牢不可破的誓言,此刻都成了紮人的利刃。
“下輩子加倍的對我好?成全你?”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血沫的腥氣:
“下輩子,還是用我的命嗎?”
丈夫被問得一噎,抬頭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換上更卑微的神情,膝行著往前挪了挪:
“麗娘,我知道錯了……可我們總得活一個啊,你看你都傷成這樣了,就算活著出去也……”
其話還沒說完,麗娘突然就笑了,笑聲裡裹著血的腥氣,聽得人頭皮發麻。她低頭看著自己的丈夫,眼神裡最後一點溫度也涼了。
“你說過,這匕首是用來護我的。”
她彎腰撿起匕首,指尖撫過冰冷的刃麵:
“原來你說的‘護’,是護你自己啊!”
丈夫見她眼神不對,想爬起來逃跑,卻被麗娘反手用匕首抵住喉嚨。
他嚇得渾身瑟瑟發抖,語無倫次地求饒,那些“下輩子加倍對你好,做牛做馬”的話又湧了上心頭。
可看著妻子那冷冷看著他,像在看一塊沒用的朽木目光,他又把到了嘴邊的諂媚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顫,冷汗順著額角滑進眼眶,模糊了視線卻不敢抬手擦拭。
隻能佝僂著身子,像隻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喪家犬般,喉嚨裡擠出破碎的嗚咽,以求得到妻子的憐惜。
“我曾以為,同生共死是真的。”
妻子慢慢收回匕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轉身朝濃霧深處走去。後背的傷口仍在滲血,暗紅的痕跡在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線,像條無聲控訴的蛇。
“可現在才懂,有些人,連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臟。”
丈夫愣在原地,看著妻子離去的背影被濃霧啃噬,腦中一片空白。
她這是要去哪?是答應成全他,還是不答應?
疑惑正盤旋間,他的身體突然僵住,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動彈不得。
緊接著,詭異的事發生了——他的四肢開始變得透明,皮膚下的血肉正化作點點紅芒,像被無形的引力牽引著般,一縷縷、一絲絲的朝著那麗娘所離去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