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芳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娓娓道來,“如今我爹在監獄裡,再過不久就要被處斬了,我自知,他做的罪孽深重,祖母也因為他的事兒,如今身體是越發的差了,大伯父雖然主持大局,可畢竟不入仕途,難以讓家族振興,放眼望去,能成器的還隻是嗷嗷待哺的嬰兒,一時半刻的還需要仰仗表哥。”
風幽篁揚了揚眉,以前從沒有聽到她叫自己一聲表哥,如今這一聲叫出來,真讓他有些不大自在。
“你放心,外祖母在我兄弟倆落魄的時候給予幫助,我們一直銘記於心,如果王家出了任何的困難,我們不會袖手旁觀。”
“我自然知曉,表哥是重情義的,隻是經曆過這麼多事情,我有心想撐起我們二房和王家,如今我雖貴為才人,卻並不得寵,因為孝道的緣故而不能入宮,所以最近常常失眠,憂思良多,聽說此次秋圍,聖上允許家眷一同前往,可否將我帶上,好讓我在聖上麵前過過眼,不至於聖上將我忘了。”
風幽篁心下了然,原來不是為了她的父親,而是為了自己啊!
風幽篁沉默片刻後說道:“表妹,這秋圍之事並非我一人能夠做主。雖說我能向聖上提議攜家眷同行,但最終決定權仍在聖上手中。而且,後宮佳麗眾多,即便帶你前去,也未必能得聖上垂青。”
王瑞芳咬了咬下唇,目光堅定,“表哥,我明白其中風險,但我願意一試。隻要有一絲機會,我便不想放棄。倘若能得到聖上眷顧,不僅我二房有望,整個王家也能重新興盛起來。”
風幽篁輕輕歎了口氣,“既然表妹心意已決,那我便儘力一試。不過,你需做好萬全準備,這宮中規矩繁多,若有絲毫差錯,怕是會適得其反。”
“多謝表哥,我定會小心謹慎。”王瑞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
待王瑞芳離開之後,跟在身邊的鬱燕才說出心中的想法,“這王大姑娘也太過自私了些,父親還在坐牢呢,她就想著自己的前程了。”
風幽篁倒覺得這才符合王瑞芳這個人,她向來自視甚高,所要皆是最好的。
想當初,王家二房還未落魄之時,王瑞芳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著無比優渥的生活。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二房已然家道中落,不僅她的母親不幸離世,就連父親也入獄等待秋後處斬。麵對如此巨大的變故,一般人或許早就被擊垮了,但王瑞芳卻不會輕易屈服。
以她那心高氣傲的性子,又怎會甘心就此沉淪呢?風幽篁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此時此刻的王瑞芳一定正在絞儘腦汁地謀劃著各種計策,試圖讓自己能夠東山再起,重新登上那個令人矚目的高位。畢竟,她絕對無法容忍旁人對她投來輕視的目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風幽篁這樣說著,至於王瑞芳走的這條捷徑到底是否正確,他無從評論。
因為這場秋獵,就連遠在敘州城的梅潤笙也接到書信,讓他回長安彙報文書的同時,參加這場盛大的獵宴。
他扶著眉頭有些為難,如果妻子沒有生病的話,他一定會非常興奮,帶著新婚妻子一同前去,然而恰逢商洛郡主偶感風寒,他有些放心不下。
收起書信,他回了後院,正好碰到一臉喜意出門的大夫,攔住他詢問妻子的情況,大夫拱手對他道喜,“恭喜梅大人,夫人有喜了,已經一月有餘。”
梅潤笙還沒有從要當上父親的喜悅之中回過神來,一時間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讓小廝給大夫賞銀。
梅潤笙急忙衝進屋內,看到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中滿是幸福笑意的妻子,他快步走到床邊坐下,緊緊握住妻子的手。
“幺幺,我們有孩子了。”
商洛郡主輕輕靠在他懷裡,柔聲道:“夫君,真是不可思議,一個小生命來的真突然。”
“我倒不這麼覺得,他選擇我們做父母,一定是看出我們能把他照顧得很好,”梅潤笙輕輕的撫上她還沒有凸顯的肚子,將頭輕輕低下,湊近了去聽動靜。
看著他這副癡樣,商洛郡主打趣道,“如今都還沒有成型呢,能聽得到什麼呀?”
梅潤笙卻驚喜的抬起了頭,“我聽到了咕咕的聲音,是他在叫我爹爹嗎?”
商洛郡主有些臉紅的嗔他一眼,“那是因為我有些餓了。”
梅潤笙連忙讓人準備飯菜,親自端到商洛郡主麵前,輕聲哄著她多吃些。
好在懷孕初期,商洛郡主還沒有任何孕吐的反應,吃得非常香甜。
飯畢,梅潤笙正陪著商洛郡主閒聊,突然想到秋獵之事。
“幺幺,今日收到書信,皇上舉辦秋獵盛宴,本來應帶你同去,可你現在有孕在身,怕是不便遠行。”梅潤笙麵露擔憂之色。
商洛郡主微微一笑,“夫君莫要擔心,妾身身體不適,此次秋獵不去也罷,夫君一人前去,定要好好表現。說不定就能把你從地方官提拔入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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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潤笙點點頭,心中卻仍有些猶豫。好幾次提筆回信,都想著要不這次就不去了,商洛郡主看出了他的煩憂,保證能夠照顧好自己,他這才答應下來。
幾日後,梅潤笙即將出發前往秋獵之地。臨行前,他千叮萬囑丫鬟婆子好生照料商洛郡主,又細細安排了府中的各項事務。
“你放心,等圍獵一結束,我就快馬加鞭的回來。”
商洛郡主站在門口送他,眼眶微紅,“夫君此去,一切小心,妾身就在家中靜候君歸。”
兩位小夫妻又磨蹭了好久,梅潤笙這才翻身上馬,最後看了一眼嬌妻,策馬而去。
而商洛郡主轉身回府後,眼神瞬間變得堅定起來。她如今有了孩子,更要守護好這一方天地,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到腹中胎兒和梅潤笙。
夫妻倆自成婚後就沒有分開過,如今乍一分開,還沒有走多遠,梅潤笙便開始思念起妻子以及她腹中的胎兒,從來不知道勞燕分飛竟然如此的難熬。
時至夜間,進了一家客棧歇息,梅潤笙麵若朗月,如一輪明月照入屋中,店家和一些客人都被他的容貌所吸引,頻頻打量。
他早已習以為常,自顧自的讓小二準備了些飯菜用餐,掌櫃的在用算盤撥弄珠子的時候,無意之間刮蹭到了衣袖,破了一個口子,他隨意的沒有當回事,可是他的夫人卻看到了,本來在另一邊照顧客人的她來到夫君的身邊,嗔怪的讓他褪去了外袍,自己到一旁的小墩子上,拿針線幫他把衣袍上破了口的地方修補好。
昏暗的燭光下,夫妻倆各自做著手中的事情互不打擾,然而這一幕卻溫馨異常,這就是小人物平淡的生活,然而這一幕卻讓梅潤笙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他和當初的商洛郡主好像就是因此相識的。
桃花林中,他的衣袍被桃枝劃破口子,當時金尊玉貴的豐陽亭主絲毫不嫌棄,拿起針線就給他縫補。
那時的陽光透過桃花灑在她臉上,美的如夢似幻。
掌櫃的有些不高興,他盯著自己的夫人看,更何況他長得這麼俊美,萬一把自己的夫人給勾走了怎麼辦?
他清咳一聲,出聲道,“公子可吃好了?”
梅潤笙看出了他的警告之色,笑著歎道,“真是抱歉,看到你夫人給你縫補衣袍,想起了家中妻子。”
掌櫃的聽聞此言,神色稍緩,“原來公子也是念家之人。”
梅潤笙點點頭,回房休息。夜裡,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中滿是商洛郡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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