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王朝的春節,向來是萬民同慶、宮燈高懸的盛景。
今年尤甚,攝政王新婚未滿三月,側妃綠琦便查出有孕,王府上下張燈結彩,連宮中也賜下重重賞賜,仿佛這喜氣能衝淡一切陰霾。
紫宸殿內,新帝獨坐於龍椅之上,手中捧著一盞冷茶,目光落在殿外飄落的雪片上。
春節的爆竹聲遠遠傳來,喜慶喧鬨,卻隻襯得這殿中愈發冷清。
從皇後離開之後,他整個人真的像一個孤家寡人了,寶珠忙於學業,和他也不像以往親近,生活在這樣的宮殿裡,他不禁常常懷疑,這些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陛下,攝政王遣人送來賀歲禮,另附側妃手書,祝陛下龍體康泰,新春吉祥。”內侍低聲稟報,雙手捧上錦盒與信箋。
新帝緩緩展開信箋,字跡清秀溫婉,墨香淡淡。
攝政王將要有第一個孩子了。
他卻隻覺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那字裡行間的溫柔,像一把鈍刀,緩緩割開他心底最深的傷疤。
他不能有子。
太醫多方為他診脈,他曾偷偷問過太醫:“朕……可還能有後?”
太醫跪地不語,良久才道:“陛下脈象枯竭,腎氣不繼,恐……終身無嗣。”
那一刻,他如墜冰窟。
而如今,攝政王不過納一側妃,不足兩月,便喜訊傳來。
命運何其不公。
“寶珠呢?”他忽然問。
“回陛下,寶珠公主正在偏殿讀書。”
“叫她過來。”
不多時,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女童踏雪而來,發髻高束,一襲紅衣如火,眉眼清亮,行禮時卻帶著幾分英氣:“父皇。”
新帝看著她,眼神複雜。
寶珠出落的越來越好了,長得也越來越像她的母後,他招了招手,讓她上前來。
“父皇,您臉色不好。”寶珠仰頭,聲音清脆。
新帝勉強一笑:“無事。隻是……你要當姐姐了,你高興嗎?”
“誰呀?”
“攝政王的側妃,懷了身孕。”
寶珠臉上的笑容微微凝住。她雖年幼,卻早已被教導朝堂之險。她知道,一旦攝政王有了親生子嗣,她的儲位,便如風中殘燭。
“那……我還能做王女嗎?”她輕聲問。
新帝心頭一酸,將她攬入懷中:“當然能。你是朕的寶珠,誰也奪不走。”
可他心裡清楚——這話說得毫無底氣。
與此同時,攝政王府中,綠琦正倚在軟榻上,手中捧著一碗安胎藥,輕嗅一口,眉頭微蹙。
“這藥……味道與昨日不同。”她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王府女醫。
女醫低頭道:“回側妃,太醫署新換了方子,說是更利於養胎固本。”
綠琦輕輕吹了吹藥麵,忽而一笑:“是嗎?可我怎麼覺得,這藥裡……少了點什麼?”
她將藥碗放下,指尖在邊緣輕輕一劃,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我記得,前日太醫來診,說‘胎氣初凝,宜靜不宜動’,可昨夜,王爺卻讓我陪他去了後園賞月,走了近一個時辰。你說,這是疼我,還是……在試我?”
女醫垂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