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抹月光悄然隱沒,天地陷入短暫的混沌黑暗。
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太陽如同羞澀的少女,緩緩從地平線探出頭來,將第一縷晨光灑向大地。
慧明靜立在慈恩寺被洪水衝毀的朱漆大門前,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廢墟,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
往日每當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便會為慈恩寺的琉璃瓦披上聖潔的光輝,整座寺廟仿佛沐浴在佛光之中。
可如今映入眼簾的,隻有斷壁殘垣間橫七豎八的梁木,和被淤泥覆蓋的佛像碎片。
這幾天他四處奔走求助,從市政府到省政府,那些官員們不是敷衍推諉,就是避而不見。
此刻,慧明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寺內,青磚路麵上的淤泥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發出“咕嘰”的聲響。
在他身後,不僅有寺裡的僧人,還有從閩南各地趕來的信眾,他們沉默的跟隨著慧明,腳步沉重。
當眾人來到正殿前,隻見佛祖金身早已被洪水衝刷得麵目全非,隻剩下黑黝黝的泥塑殘軀。
慧明突然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在泥濘中,渾濁的泥水濺起,打濕了他的僧袍。
他顫抖著雙手合十,聲音哽咽的誦起經文。
眾僧人紛紛跪倒,有的捶胸頓足,有的掩麵而泣,悲憤的誦經聲在廢墟間回蕩。
信眾們見狀,也紛紛跪拜磕頭。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將額頭重重磕在泥地上,任憑汙泥沾滿臉頰也不停歇。
然而在這片悲愴中,遠處卻傳來刺耳的“突突”聲,那是明山水庫工地上的機械轟鳴。
慧明猛的扭頭望向聲源方向,眼中迸射出憤怒的火光。
他在心中默念著蘇木的名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同時對著殘破的佛像暗暗發誓:即便上天不懲,他也要讓那個惡人付出代價!
.........
“喲,張市長回來了?”
“家裡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張文鑫剛踏上辦公樓的台階,皮鞋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身後就傳來高淵明帶著笑意的問候。
他腳步一頓,緩緩轉身,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多謝高秘書長關心,都處理完了。”
高淵明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張文鑫,故作關切地說:“張市長,我看你這臉色有些難看啊,要不就再休息幾天?”
張文鑫搖搖頭,笑容未達眼底:“休息了這麼長時間再休息就不合適了。”
“張市長回來了!”
許宏盛洪亮的聲音從停車場方向傳來。
他正和王浩然並肩走著,手裡還拿著份文件,抬頭看見張文鑫時眼睛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來。
張文鑫朝兩人微微頷首。
高淵明見狀,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張市長我還有些事跟蘇市長彙報,你們聊。”說完便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
“呸!”
“狗腿子。”
許宏盛對著高淵明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臉上的橫肉都跟著抖了抖。
張文鑫沒有接話,隻是轉身快步走向辦公樓,皮鞋在地麵上敲出急促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