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省電視台大樓的玻璃窗上，發出急促的劈啪聲。
走廊儘頭的窗戶被雨水模糊成一片，隱約可見外麵樹枝在狂風中劇烈搖晃。
“蘇市長。”
蘇木一走出辦公室，皮鞋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抬眼就看到不遠處倚在牆上的馮奇瑋，對方深灰色的西裝在走廊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肅穆。
雨水順著窗沿滴落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馮奇瑋手上拎著的皮鞋，皮鞋表麵泛著冷光，鞋底還貼著嶄新的標簽。
他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笑意未達眼底：“路易威登，大牌子，不知道穿起來舒不舒服。”
聲音裡帶著刻意壓製的譏諷。
馮奇瑋臉上肌肉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眼角擠出幾道細紋。
他也沒想到安傳立會買這個牌子的皮鞋。
他注意到蘇木說話時右手無意識的摩挲著左手腕表，這位蘇市長語氣有些衝啊，看來剛才裡麵溝通的不太好。
看到馮奇瑋嘴唇微抿保持沉默，蘇木朝他點了點頭，笑容轉瞬即逝。
然後便轉身朝著電梯走去。
馮奇瑋望著他挺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忽然覺得那道身影在空蕩的走廊裡顯得格外單薄，有幾分說不出的落寞。
不過他沒有時間多想，抬手看了看腕表，指針已經指向七點四十五分。
他輕輕叩響辦公室門，推門時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老板，先把鞋子換了吧。”
馮奇瑋看到葉明哲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窗外雨幕如織，城市的燈光在雨水中暈染開來。
聽到聲音，葉明哲肩膀微微一動，卻沒有立即轉身。
辦公室裡隻開了一盞台燈，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奇瑋你說我錯了嗎？”
葉明哲聲音低沉，帶著些許沙啞，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轉過身，馮奇瑋注意到他眉間的川字紋比平時更深了幾分。
突然的問話讓馮奇瑋呼吸一滯，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但他很快調整好表情，眼角餘光掃過辦公桌上散亂的文件和喝了一半的茶杯，水麵已經沒有了熱氣。
“老板，蘇市長還年輕，再加上這一路走來走的太順，根本就不理解您的苦衷，更不知道您肩上的擔子有多重，您不用因為他耿耿於懷。”
馮奇瑋低聲勸道，雙手不自覺的交疊在小腹前，拇指輕輕摩挲著食指關節。
短短一句話儘顯出省政府第一大秘的情商之高，葉明哲跟蘇木的談話他根本就不知道，馮奇瑋卻能敏銳的抓住這一點來勸慰葉明哲。
葉明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他走到辦公椅前坐下，皮椅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有時候我也在想這人一輩子當多大的官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