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金有限和經驗不足都是客觀條件,要認清這兩點對你們不利的一麵。所以我認為你們進入這個行業,先不要著急去吃利潤最豐厚的蛋糕。可以先從最簡單,最直觀的東西做起。首要目標,就是殯葬品商店。”
“棺木、棺用被褥、墓碑、骨灰盒、祭壇、佛龕、香燭紙錢……這些東西你們都可以去做。這用不了太多的錢就能開業,隻要拿到貨,再賣出去就能賺錢。成本低,好操作,賣的越多就賺的越多。而且也不會過度依賴零散客人,因為隻要拿下殯儀館、墓園和寺廟這些大客戶就足夠了。”
“也是因此,各位曾經的雅庫紮背景自然就不會產生太多副作用。至於怎麼來做到這一點,拿下那些肥肉一樣的大客戶。也很簡單,由我來給各位提供價廉物美的貨源。比所有人都便宜的貨源,而且製作精良,絕對保證質量。”
寧衛民的這番話如同九天而至的一道神雷,轟然劈入趙春樹和中村豪渴求救命稻草的魂魄深處。
“真的嗎?你沒開玩笑?真能比所有人都便宜,還……製作精良?”
中村豪聲音嘶啞,卻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
“要是這樣當然好!可……你……你從哪裡去搞到這樣的貨源?怎麼保證能做到這一點?”
趙春樹的聲調也驟然拔高,隻是未見全豹,他還無法全然相信。
“這並不難啊。兩位可不要忘了我來自哪裡啊。華夏目前是什麼經濟水平?中日兩國目前巨大的經濟差距就是我們未來的利潤來源。”
寧衛民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在說笑,把自己的想法和依據有條不紊的展開。
“首先,我們得清楚一點,在日本殯葬產品雖然是剛性需求。但畢竟一個人隻能死一回。鑒於目前日本國民的的實際情況,六十五歲以上的人口差不多在百分之十左右,社會總需求量有限。還不足以承載現代化工業流水線,達不到盈利的最低批量生產基數。其次,殯葬品是勞動密集型產品,一般的投資規模也無法形成工業流水線生產。還有,雖然大部分的殯葬品是比較容易掌握和傳授的技術,是人都能乾,但墓碑、骨灰盒、佛龕、棺木這些東西那是需要技術的,這些東西賣的貴,除了人工,也有技術含量的原因。四殯葬品對於生產環境要求不高,不是非得要求專業的工廠,一般的手工作坊就能滿足條件。”
寧衛民說到這裡,似乎感到口渴,又啜飲了一口清酒,然後才繼續欣然說道。
“所以綜上所述,就可以知道,殯葬品的生產成本主要就是人工。而鑒於日本目前的經濟情況,以日本人當下的薪金水平來看,生產這些東西的成本是降不下來太多的。但對華夏來說就不一樣了。日本人一個人的月收入四十萬円,按官方彙率也有一萬三四人民幣,足抵得上數十人華夏人的收入。這就是我們的利潤空間。如果隻是單純進口,收一倍兩倍的稅,那都是十幾倍,幾十倍的暴利。即使日本收十倍的稅,都還有的賺啊。最美妙的,是這些東西根本就放不壞,也不會有過期一說。你們告訴我,在日本,即使你們不離開東京,還能乾過去的老本行,能有這麼多安穩的利潤嘛?”
十幾倍,幾十倍之暴利!
趙春樹和中村豪,隻覺得口乾舌燥,喉嚨裡仿佛塞了一把沙子。
他們終於明白了,寧衛民所做的打算,就是吃勞動力的差價啊。
可問題是,這其中的差距也太大了,這簡直就是令人發指的暴利啊。
這根本不是在做生意,完全是在用最巧妙的方式在吃日本人的人血饅頭好不好?
“這麼多……真的有這麼多的利潤空間,那這個生意太好做了。比賣粉兒的都賺。這麼說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虧本的了!”
中村豪一拍大腿,由衷的感歎一聲。
“是啊。如果真有這樣的貨源優勢,我們就立於不敗之地了。那想敲開那些大客戶的門還不容易?我們直接降價就好了。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的。”
趙春樹這時也發出內心的感慨。
隨後,他還對寧衛民心悅誠服的說,“寧先生,你果然是有大才之人,難怪你來東京短短幾年,就有如此的事業成就。我真是後悔未能早跟你請教啊。不過,現在能有你這樣的商業天才幫忙出謀畫策,我也算是幸運了。否則,我們師徒還真是前景難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我看不如這樣吧,既然這行這麼賺,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們一起合作開商店怎麼樣?用不著你拿錢出來,你隻需要提供穩定的貨源就行,我願意白送給你股份的……”
說這話的時候,趙春樹的眼睛在發亮。
很明顯,他不但已經極度看好寧衛民所描述的前景了,再無保留決定奮力一搏了。
而且還很聰明,想用乾股把寧衛民也綁上自己的船。
然而他卻沒想到,寧衛民居然毫不猶豫,搖頭拒絕了。
“不不,趙先生,我們可以合作,但是絕對不能合夥開公司。”
“為什麼?”趙春樹有點不解,馬上臉色就尷尬起來。
很顯然,他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以為寧衛民其實也很嫌棄他們曾經的雅庫紮身份,怕和他們一起開公司不體麵,或者帶來副作用。
不過他卻完全想錯了,寧衛民考慮得可沒這麼膚淺。
當寧衛民真的說出拒絕理由,他反而覺得是那樣的合情合理,根本由不得他不為之折服。
“首先,從股份上來說你們比較吃虧。”
寧衛民有條不紊的解釋著,“我替你們訂貨,因為需要走海運跨國貿易,當然是下單越多,運到日本越便宜。那起碼也得幾個集裝箱吧?也許我首批訂單的貨款連同稅款和運費,就要上千萬人民幣。相較而言,你們的資金量太小了。當下,就算你們有三億日元好了,但如果不讓我出資,你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錢進貨。”
“而且這還不算,墓碑、佛龕、棺木,這些體量大的東西在華夏製作好運到日本並不劃算,不如我從華夏弄來技師在東京郊區辦廠製作。連辦廠帶購買原料,這又是一筆錢,起碼也得兩億日元。那麼你們想想看,我出資五億日元,你們三億日元。這個企業的股份該怎麼分配?”
寧衛民的話堪稱靈魂拷問。
事關利益分配,就這一個理由拋出,趙春樹和中村豪就答不上來了。
倆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麵露窘迫。
是啊,給多了他們不甘心,誰也不希望替彆人白白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