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房間都積滿了灰塵,空氣裡浮動著陳年的黴味。劉東慢慢推開一扇虛掩的門,儘管動作已經放得很慢,門軸還是發出了一聲乾澀的“吱嘎”聲。
這聲音在深夜的走廊裡顯得異常刺耳。
他立刻停下動作,側耳凝神細聽。樓下沒有任何異樣的響動,隻有遠處街道上隱約傳來的汽車低鳴。
守在樓梯口負責觀察的張曉睿也沒有發出任何警示,一切如常。
劉東這才扛著人鑽進房間。借著窗外月光透進來的微弱光線,能看到這裡似乎是間廢棄的辦公室,幾張破桌歪倒,碎紙散落一地,地麵積著厚厚的灰塵。
他將肩上昏迷的人丟在地上,那人軟軟地癱倒。劉東蹲下身,沒有開燈,從腰裡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他用匕首的平麵拍了拍那人的臉頰,對方毫無反應。劉東將刀尖緩緩抵在那人喉結下方,然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唔”
那人喉嚨裡發出一聲痛哼,眼皮劇烈動了幾下,猛地睜開。
看到眼前的黑影,眼眼裡寫滿了驚駭,身體不受控製地開始顫抖,想要掙紮卻發現手腳已被綁死,嘴裡也塞著東西,隻能從喉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
“彆動,彆出聲。”劉東的聲音壓得極低,而且還是用的越南話,而且手上的刀尖也微微用了點力氣。
尖銳的刺痛感讓男人這才察覺喉嚨上頂的是一把匕首,頓時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聽懂了就點頭,我問你答,說實話我可以饒你一命,但耍花樣……”他手腕微微一動,刀尖刺破了一點皮膚,一滴血珠滲了出來。
那人渾身僵直,隨即像是搗蒜一樣,拚命地點頭,喉嚨裡發出急促的嗚咽聲。
眼淚都因極度的恐懼而湧了出來。
劉東伸手將他嘴裡塞著的臭襪子拽了出來,但匕首的位置絲毫未動。
那人立刻大口喘氣,卻不敢發出太大聲音,隻是用驚恐萬狀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黑影。
“前些天,你們這裡是不是抓了一個華國間諜?”劉東問道。
“不……不是,不是我們抓的”那人聲音發抖帶著哭腔,語速極快,生怕說慢了刀子就捅進去了。
“是……是阮昌勝老大。他跟那人有衝突,好像是生意上的事……那人很厲害,打傷了我們七八個兄弟……”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結在刀尖下滾動繼續說:“後來……後來阮老大就說,說那人是華國派來的間諜,他故意把消息漏了出去,告訴了黑手黨的瓦西裡,驚動了……驚動了克格勃的人。
刀尖又往裡壓了一分,冰冷的鋒刃已經紮進了顫動的皮膚。劉東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森然的寒意:“那人長什麼樣?多大年紀?”
被抵著咽喉的男人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眼睛瞪得滾圓,語無倫次地快速回答:“二……二十八九歲,個子不高,有點瘦……梳、梳的是中分頭,頭發有點亂……眼睛大大的,瞪人的時候很凶……左、左邊眉毛好像有道疤……”
他的話像淬了冰的針,紮進劉東的耳朵裡,紮進他心裡。
中分頭,大眼睛,二十八九,眉梢的疤——那是在滇南前線彈片崩的。
二鐵子,他過命的兄弟,上次回去二鐵子還笑著捶他肩膀,說“東子,這趟完了回去喝你的喜酒”。
劉東肝腸寸斷,心裡的痛不足以形容其萬一。他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又瞬間變得無比清晰,清晰到能看清麵前這人驚恐瞳孔。
二鐵子死有關的人……全都得死。
沒有怒吼,沒有顫抖,甚至沒有再多一絲表情的變化。劉東隻是看著眼前這張涕淚橫流、充滿乞求的臉,手腕驟然向前一送。
“噗!”
一聲輕微的聲響,匕首徹底沒入了對方的咽喉。那人的眼睛驟然凸出,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漏氣聲,劇烈的痙攣隻持續了一兩秒,便徹底癱軟下去。
劉東緩緩拔出匕首,溫熱的液體順著血槽湧出。他就著屍體的衣服,慢慢擦乾淨刀身,動作很慢。
然後將匕首插回腰間,他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眼神裡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凝固的黑暗。
轉身,悄無聲息地拉開房門。走廊依舊昏暗寂靜。守在樓梯口的張曉睿回頭,對上劉東的眼睛時,心裡莫名一凜。那雙眼睛裡陰沉得嚇人,劉東極輕微地擺了一下頭。
張曉睿會意,立刻讓開位置。
劉東在前,張曉睿在後,兩人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樓梯有些老舊,他們極為小心,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下了樓梯,是一個相對寬敞的倉庫,亮著昏暗的燈光,裡麵堆著一些破舊木箱和機器零件。
與樓上的死寂不同,倉庫另一端隱約透出燈光,還有人聲傳來。
他們悄然靠近,聲音漸漸清晰了些,是從一個亮著燈的房間傳出的,說的是越南話,語調時而興奮,時而罵罵咧咧,夾雜著紙牌甩在桌上的“啪啪”聲——裡麵有幾個人正在玩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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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緊鄰著牌室的另一個房間門縫下,也透出些亮光,裡麵傳出鼾聲,一起一伏,有人睡得正沉。
劉東貼在牆邊,豎起兩根手指,朝傳出說話和紙牌聲的房間指了指,又做了個向下切的手勢。
張曉睿點點頭,抽出匕首,悄無聲息地伏低身子,躲那間牌室的門外,身體緊貼門框,屏息聆聽。
劉東則轉向了那間傳出鼾聲的屋子。左手輕輕搭在門把手上,感受了一下門軸的力道,右手反握匕首,刃口貼著小臂內側。
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一道縫隙,裡麵是一個簡陋的宿舍,亮著一盞昏暗的燈泡。三張鐵架床靠牆擺放,兩張床上有人蒙頭大睡,鼾聲正是從其中一張床上傳來,另一張床上的人則側臥著,背對門口。靠門這邊的那張床空著,被子胡亂堆著。
劉東側身閃入,反手將門虛掩,
打鼾的那人仰麵躺著,嘴巴微張,喉嚨隨著鼾聲起伏。劉東站在床頭,左手如電般探出扣住了對方的下頜骨,猛地向上一抬,幾乎在同一瞬間,右手的匕首自下而上,從對方暴露的頸側狠狠刺入,刀尖穿透皮肉,一下切斷了氣管頸脈血管。
鼾聲戛然而止,短促的“嗬”聲。那人的身體猛地一彈,四肢抽搐了兩下,便迅速癱軟下去。
拔刀,溫熱的血珠在刀尖顫動。劉東的目光已經轉向另一張床上的側臥者。或許是彌漫開的血腥氣刺激了神經,那人模糊地咕噥了一聲,似乎想要翻身。
劉東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在對方剛剛半轉過身的刹那,左手猛地捂了上去,同時右手的匕首對準耳後狠狠捅了進去,並且用力一擰。
那人連一聲像樣的悶哼都沒能發出,身體劇烈地掙紮了一下,眼睛在劉東的指縫間驚恐地圓睜,隨即迅速失去了神采,繃緊的肌肉鬆弛下來。
劉東直起身,側耳傾聽。牌室裡的喧鬨聲依舊,甩牌和叫罵聲隱約傳來,對隔壁的寂靜殺戮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