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竹製躺椅上,李保國正悠哉地喝著熱茶,青花瓷杯裡的碧螺春舒展著嫩綠的葉子,冒出嫋嫋的熱氣,在他眼前織成一層薄霧。
他戴著老花鏡,手裡還拿著份報紙,看見李星鋒和虎子回來,老頭原本半眯著的眼睛頓時亮了,像突然有了光。
放下茶杯,杯底碰著石桌發出“嗒”的一聲,也不說話,隻是伸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嘴角還帶著點看熱鬨的笑意,連胡子都翹了翹。
李星鋒和虎子立馬心領神會,趕忙點頭,肩膀還輕輕晃了晃,憋著笑。
虎子把手裡的帆布包遞給李星鋒,壓低聲音說:
“鋒哥,幫我把包放我屋裡,我去廚房給乾媽搭把手。”
他不用想也知道,乾娘肯定又為了年夜飯的手藝犯愁了。
虎子抿了抿嘴,心裡偷偷樂:
乾娘在機械廠食堂乾了一輩子,煮大鍋菜倒是一把好手,偏偏精細的炒菜手藝沒學會,做家常飯也就勉強能熟,鹽放多了就加水,菜炒糊了就加點醬油,真要做年夜飯,還得靠他或鋒哥來掌勺。
一直蹲在李保國腳邊的大雲豹,皮毛是深淺交錯的黑褐色,早就嗅到了李星鋒身上熟悉的氣息。
它慢悠悠地睜開眼,金色的瞳孔裡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尾巴尖輕輕掃了掃地麵,邁著沉甸甸的步子走到李星鋒身邊,用大腦袋蹭了蹭他的褲腿,毛茸茸的尾巴還輕輕繞了繞他的腳踝,像在撒嬌。
李星鋒笑著揉了揉它的腦袋,指尖陷進柔軟的皮毛裡,手感比上次回來時更軟了。
這家夥怕是又胖了不少,連肚子都圓滾滾的。
大雲豹眯著眼享受了一會兒,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才慢悠悠掉頭走回自己的窩。
窩裡鋪著柔軟的舊棉絮,它蜷成一團繼續趴著,爪子藏在肚子底下,活像個過著退休生活的老太爺,連耳朵都懶得動一下。
李星鋒看著它圓滾滾的身子,忍不住呲牙咧嘴。
好好一頭豹子,年紀輕輕就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怕是每天走的路還沒他從村口走到家的多呢!
牆頭上,一隻黃白相間的豹貓正蹲在瓦簷邊,爪子勾著瓦片的縫隙,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掃過瓦片上的灰塵。
它盯著李星鋒“喵嗚”叫了一聲,聲音裡帶著點高冷的敷衍,像是不情願的打招呼,接著又轉過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耳朵還時不時轉一下。
要是李星鋒順著它的視線看去,就會發現,它盯著的正是囡囡那群往這邊走的小豆丁。
豹貓腦袋微微歪著,顯然還惦記著剛才的小家夥們,連尾巴晃的頻率都慢了些。
虎子剛鑽進廚房,就聽見裡麵傳來一聲壓低的驚呼,還夾雜著盤子碰撞的輕響。
大嫂穿著碎花圍裙,圍裙上沾了點麵粉。
自己媳婦的袖子挽到胳膊肘,手腕上還戴著個金鐲子。
嫂子王夢婷則穿著寬鬆的棉襖,三個人圍著灶台,手裡還拿著鍋鏟、菜籃,看見虎子進來,眼睛都亮了,像看到了救星,連手裡的東西都忘了放下。
家裡的大廚師來了,她們這輩子都沒這麼期盼過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