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的江州,鉛灰色的天空斜跨著夕陽,清風卷著巷口掛著的紅燈籠晃悠,把年味兒揉碎了撒在青石板路上。
李家小院的煙囪裡,一縷縷白煙裹著飯菜香往上飄,剛出煙囪就被風扯了扯,卻依舊執拗地帶著暖意,在院牆上投下淡淡的灰影。
廚房的木門虛掩著,裡麵的熱氣從門縫裡鑽出來,在門框上結了層薄薄的水霧,又很快被裡麵傳來的聲響烘化。
李星鋒站在案板前,深藍色的圍裙係得嚴嚴實實,領口還彆著塊乾淨的白方巾。
那是他媳婦王夢婷特意給他準備的,怕做菜時油星濺到衣領上。
案板是塊用了十幾年的老鬆木,邊緣被磨得光滑發亮,中間凹下去一小塊,正好能穩穩托住那條鮮活的鱖魚。
鱖魚約莫四斤重,銀亮的魚鱗在窗欞透進的天光下泛著細碎的光,魚鰓一張一合,偶爾還會甩動尾巴,濺起幾滴帶著腥味的水珠。
李星鋒先用拇指按住魚眼,指尖輕輕一按,魚便不再掙紮。
拿起刮鱗刀,從魚尾往魚頭方向刮,刀刃貼著魚鱗遊走。
“沙沙”的聲響裡,銀白的魚鱗紛紛落在案板下的鐵盆裡,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
刮淨魚鱗後,他又用剪刀剪開魚腹,指尖在魚腹處輕輕一捏,指腹觸到滑膩的內臟,便穩穩將殘餘的內臟連帶魚鰓一並扯出,動作利落得不帶一絲拖泥帶水。
不僅如此,就連魚腹內側的黑膜都用剪刀細刮了幾遍,直到魚腹內壁變得雪白。
接下來的,便是改刀了。
隻見李星鋒手腕微沉,左手按住魚身,右手握著菜刀,刀刃貼著魚骨緩緩遊走。
這一刻的李星鋒眼神專注,目光緊緊盯著刀刃與魚肉接觸的地方,每一刀都精準地停在魚肉三分之二處。
深了容易斷,淺了炸不開花,這是他跟虎子那裡學來的訣竅。
不得不說,虎子在做菜上確實有天賦,什麼食材該怎麼處理,虎子幾乎看一眼就明白。
不一會兒,魚身兩側就布滿了菱形的刀紋,每道刀紋間距相等,像給銀魚披上了件精致的菱形格外衣。
放下菜刀,再次把魚裡裡外外重新清洗一遍後,李星鋒抓過一旁裝著玉米澱粉的粗瓷碗。
指尖沾了點澱粉,先在魚身表麵輕輕撒了層薄粉,再掌心扣住魚身輕輕揉搓。
指腹順著刀縫往裡蹭,確保每道刀縫裡都裹滿粉粒,連魚鰭邊緣的小縫隙都沒放過,直到整條魚都裹上了一層白白的“紗衣”。
灶台上的鐵鍋早已燒得發紅,鍋底泛著淡淡的藍火色。
虎子則從院裡提著一捆柴和一桶煤。
看到李星鋒處理好魚,趕忙洗了把手,接過李星鋒手裡的活。
而李星鋒則蹲在灶膛前添柴,柴火在灶膛裡“劈啪”作響,火星子偶爾從灶口竄出來。
起鍋,燒油!
幾息之後,竄起的火苗貪婪地舔著鍋底,將鍋裡的菜籽油燒得泛起細密的油花,漸漸散發出濃鬱的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