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國拿起一張紙錢，放進火堆裡，“對了，虎子媳婦今年給你們王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老王，你後繼有人......”
“咱們老哥倆之間的約定，我可都做到了，我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看著他事業有成.....”
虎子聽著，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順著臉頰滴進火堆裡，發出輕微的“滋”聲。
他腦海裡，父母的麵容漸漸清晰起來。
父親穿著粗布褂子，笑著把他舉過頭頂。
母親坐在燈下，手裡拿著針線縫衣服。
他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麼，卻隻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氣。
火堆漸漸熄滅，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燼。
李保國扶著虎子站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走，回家吃年夜飯了。”
祭祀之後，一家人將殘留的肅穆輕輕收起，揣著暖意快步朝家走去。
鞋底碾過昨夜未掃儘的爆竹碎屑，紅的、黃的碎紙混著泥土粘在鞋幫上，每走一步都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像是在為這新年的打著輕快的節拍。
遠處村口的老槐樹下，還飄著幾縷未散的香火氣，混著冷空氣鑽進鼻腔，留下淡淡的煙火味。
王家、沈家、李家、江家四家人齊聚李家院落，青磚牆頭上還掛著昨夜貼的紅春聯，邊角被風吹得微微卷曲。
青磚地上擺著八仙桌，桌腿下墊著舊布片防止打滑。
搪瓷碗裡的白酒晃著琥珀色的光，酒液沾在碗沿，順著外壁滑下，在桌上留下一小圈濕痕。
筷子夾著油亮的臘肉在桌上往來，有的肉片還掛著晶瑩的油珠，咬下時能聽見油脂化開的細微聲響。
歡聲笑語裹著飯菜的香氣，在院子裡散開。
闔家團圓的溫馨，從酒杯相碰的清脆聲響裡，從筷子碰撞碗沿的“叮叮當當”聲裡，正式拉開了序幕。
................
1985年，大年初一，天剛蒙蒙亮就透著透亮的晴。
東方天際先暈開一層淺粉，接著慢慢染成淡金，最後那抹金色越擴越廣，把院子裡那棵老槐樹的枝椏染成淺褐色。
老樹枝椏上還掛著幾片乾枯的殘葉，被風一吹，輕輕晃著，投下細碎的影子在地上。
麻雀在枝頭蹦跳著叫，聲音脆生生的，“嘰嘰喳喳”地此起彼伏，像是在互相道賀，把寂靜的清晨啄出一個個小洞，連空氣裡都飄著活潑的氣息。
一大早，六點鐘的光景，李家堂屋、臥室的燈就齊刷刷亮了，橘黃色的燈光透過的窗戶，在院牆上映出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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