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淩晨,被命名為似鹿人的疑似智慧生命開始大規模出現在各國境內,著名新學家程兆先生稱這一現象與降臨在地球各地的‘光柱’有關,並嚴厲指出那並非宗教神跡,而是似鹿人文明的戰爭手段。”
“目前世界各國均已因此宣布進入戰爭狀態,在此也提醒居民儘量不要外出,尤其是居住在農村地區的同胞,一定要聽從國家安排。本台報道。”
“……”
關上電視機,章父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的章小嶺蓋上被子,躡手躡腳的走到臥室,關上門,神情嚴肅
“柳蔚,現在形勢已經很嚴峻了,前往熒東基地的星際航班除了明天的一艘民航,未來三年甚至十年都可能不會再有!”
章父很少叫他的妻子全名,或者說作為一名高級知識分子,當他叫妻子全名,代表他已然憤怒到一個地步。
“我沒文化,不懂你說的那些。”
柳蔚是一個不像中年婦女的中年婦女,此刻在委屈下生氣起來,仍像個小女兒,紅著眼眶哭訴“我隻知道去了就十年八年回不了地球,當初我跟你,就是圖個好好過日子,現在嶺嶺剛大了些,眼看要熬出來了,你乾什麼整這一出!”
“我……”章父語噎,他瞬間感覺自己滿腔的學識多麼脆弱,一碰到柴米油鹽就開始顯得可笑與幼稚。
稍作沉默,章父抬起頭,態度反而變得更為堅決“不管你說什麼,小嶺我必須帶走。”
“你嗚嗚,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柳蔚緊緊攥住了章父的手。
章父渾身一滯,他在沉默中感受到了妻子兩手皮膚的粗糲——甚至還不如自己。
於是他歎了口氣,神色恢複鄭重,準備做最後一次嘗試。
“孩他娘,老婆,你聽我說,這張星際船票是我放棄了職位晉升才求到的手,上一次我和小嶺沒有去成就已經算錯失良機,這一次我必須要去。”
頓了頓,章父摘下眼鏡,一邊擦拭一邊繼續說道“蔚,我知道你可能聽不懂,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是一次機會。”
“什什麼機會。”柳蔚抽啼著附和,她依舊在想為什麼丈夫會想離開自己,難道自己的身形還是走樣了嗎?還是自己老家的窮親戚到底還是惹了他的討厭,又或者是因為他們很久沒有親熱?
“階級躍遷的機會,青史留名的機會!”
章父眼中透出難掩的激動“我很小的時候便羨慕大航海時代的那些白人開拓者,因為無論他們做什麼,都是在一片全新的土地上做全新的事。”
“全新就代表無限可能!哪怕是舊世界的奴隸與盜賊到了新大陸也能闖出片天地蔚,老婆!你知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章父眼中已然充滿火熱“我這些天借助工作之便瀏覽了很多篇關於熒東基地的論文,對比熒東基地的衛星圖,我完全能夠確認,國家對熒東基地的定位就是第一座星際移民城市!”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知道熒東基地未來將會是什麼嗎!?是新紐約!不應該說是新北京,新上海!這是屬於我們華夏,屬於整個人類的第二次大航海時代,我是何其有幸……何其有幸能夠參與其中?”
章父的身體已經隱隱有些顫抖,他戴上眼鏡,眼中閃爍著往往隻能在年輕人眼裡出現的光“所以我一定要去熒東,哪怕隻是看上一看。”
“我…聽懂了。”柳蔚幽怨的望向章父充滿興奮的眼眸,“你的意思是,不回來了,對麼?”
章父再次語噎,他雖然料到了這可能又會是一次無效溝通,但心中依舊浮現出絲絲失落。
甚至此刻他不由在想,當初聽從父母安排,以相親方式娶了眼前農村出身的妻子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選擇。
如果自己當年再堅持一些,不在乎什麼賢妻良母,娶個“壞老婆”,一個不顧家但能聽懂他在說什麼的女人,會不會更好一些?
“……你這麼說,也對。”章父再次摘下了眼睛,用沙啞的嗓音勉強回答。
他放棄了與妻子交流,準備轉身離開。
“說的堂皇冠冕,你不就是想去外星球當殖民者作威作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