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瀏冷臉揮了揮手，兩名b級超凡者立即動身走出密室。
暗門被短暫推開，陽光一瞬間灑在臉上，汪瀏本能地眯起了眼。
待密室重歸黑暗，汪瀏坐在了密室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雙臂搭桌，兩手合十撐住下巴，眉頭緊鎖，神色陰沉如水，與在大會時的從容浪蕩簡直判若兩人。
大概過了十六七分鐘，密室的暗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名手腕綁著白絲帶的黑帽男人，兩步並三步，像一隻黑貓徑直無聲地坐到了汪瀏麵前的椅子上，拿出打火機，“啪”地一聲，點燃了桌麵上的蠟燭。
“這麼黑也不點蠟，怎麼，你這是真要學古代刺客？”
搖曳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狹窄密室，汪瀏眯起眼，沒有插科打諢，開口便是沉悶：“計劃失敗了。”
正準備把打火機放回口袋裡的男人，動作一滯，沉默半晌，將打火機“吧嗒”一聲扔在桌子上，抬起頭，摘下了擋住臉龐的帽子。神色陰沉的錢漳惱怒質問：“也就是說，之前陪你演的戲，都白演了？”
“……怎麼能說是白演？”
汪瀏漫不經心地移動目光，手搭在椅子上，似是又恢複了那副浪蕩不羈的模樣：“是那姓梁的沒死，還是議案沒通過？這次你占的便宜不少，彆在這賣乖了。”
“都什麼時候了？老汪，我心得是有多大，目光要短淺到什麼程度才會在乎這些？”
錢漳冷冷盯著汪瀏，語氣愈加嚴厲：“還有，超凡四團已經在來江東的路上了你知不知道？這時候還提什麼議不議案，玩過家家玩上癮了是吧？”
“……行了行了！”
汪瀏語氣頓時變得煩躁，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黯然的語氣充滿不甘：“是，我承認，我是把事想的簡單了，但誰又能想到那位沈司令莫名其妙的來了江東，打亂了我的所有布局！平心而論，這種事換做你，你能想得到？！”
汪瀏憤然狠狠拍了下椅背，偏過頭，怒道：“而且就算退一萬步講！你我難道沒有儘力麼？！至少我自認已經是在儘力幫你了，潔光會的創始人一個沒剩，能殺的都幫你殺了，這難道還不夠？！”
錢漳神情複雜，深深地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汪瀏身側，拍了拍汪瀏的肩膀，慨歎道：“確實不怪你，咱們已經儘了人事，隻能說……我們生不逢時。”
聽到錢漳發出此等感慨，汪瀏臉上的憤怒驟然消散，仰起頭，神色變得沉靜：“彆這麼悲觀，事情還沒遠沒到最壞的地步，至少我們手上還有以太暗網給的那批貨，整整三千塊超凡石，這足以作為我們翻盤的資本。”
錢漳輕擰眉頭，踱步回自己的座位，緩緩坐下，眼眸中蕩漾出抹憂慮：“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一向對咱們愛搭不理的以太暗網，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大方。”
稍頓半秒，錢漳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在桌上空白的a4紙上寫下了一段話。
汪瀏下意識眯眼移動視線，看到錢漳在紙上寫下的那行字，不等錢漳把a4紙反過來朝向自己，瞳孔便是猛然一縮。
“不可能！”
錢漳一把奪過a4紙，直接用『以太』燒毀，低聲厲道：“除非他瘋了！就算有一千名a+級超凡者也不可能……”
“你先彆激動。”
錢漳對於汪瀏激烈的反應微有汗顏，忙用雙手下壓示意對方冷靜，同時趕忙吹滅蠟燭，壓低聲音，道：“這隻是我的猜測……否則我實在不明白，在眼下這個超凡石堪比戰略物資的時期，以太暗網憑什麼這麼大方。”
汪瀏眉頭輕皺，一下子也有些坐不住，緩緩起身，扶著桌子，低喃分析：“是啊……憑什麼，確實該問個憑什麼，可就算是詐，以太暗網想算計的又會是什麼呢？以至於竟能舍得用三千塊超凡石作誘餌，這實在令人不敢想。”
錢漳張了張嘴，但終是緘口未語。
短暫地沉默，汪瀏單手用打火機“啪嗒”一聲重新點燃蠟燭，盯著搖曳的火光，冷不丁的忽然來上一句：“如果我們直接去與超凡二團打上一場呢？”
“哐當”一聲，錢漳猛地站起身，椅子都差點被他弄得摔翻在地，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先彆急著反駁我。”
汪瀏看了眼錢漳，複又重新盯向蠟燭，緩緩開口道：“歸根結底，我們現在所求的不過是一個活命，但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單槍匹馬殺死上千人的能力，所以國家始終不放心，對我們存有百分之二百的警惕，這也造就了對我們超凡者的隱性歧視。”
汪瀏盯著搖曳火光的眼睛逐漸變得乾澀，下意識微微眯起，說道：“而在此之前，我們也都明白這點，並極體貼的將這種歧視視作理所當然，但很顯然，這沒換來國家的理解，甚至沒換來施舍，反而被當成了軟弱！”
“……”
錢漳深深地吸了口氣，然而卻被蠟燭燒出來的味道所嗆到，眉頭因此皺得更緊，咳了數聲，方才凝目反問：“老汪，你的這套邏輯沒什麼問題，但我們終究不是國家的敵人，你要知道我們是華夏的公民，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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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一半，錢漳卻是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局勢的發展已經變得很明朗，國家遲早會無差彆鎮壓所有超凡者，作為超凡者現在再提什麼公民，隻會是一廂情願。
因為說到底，國家是社會意誌的集合，即便上層明白並非所有超凡者都心懷不軌，並且也在事實上與超凡者保持著極高頻率的聯絡與合作，但整個社會的“反超”情緒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哪怕是為了維護基本盤，國家也一定會借著這次的動亂對超凡界重拳出擊，從而好好安撫一下社會總體對超凡者普遍存在的厭懼情緒。
至於為什麼戒嚴令已經發出近一個月，國家仍沒有進行全麵鎮壓，無非是因為超凡者擁有相對強大的個人武力，如果以極強硬的手腕出手，定會遭到超凡界的強烈反彈，但如果以“切香腸戰術”一個地區一個地區的定點清除，那麼就算到最後超凡界反應了過來，準備反抗，也難再對社會造成什麼實質威脅。
不過隻是最好的設想，事實上，經過七年的發展醞釀，超凡界虹吸了各行各業大量精英，像汪瀏就是白手起家，一家市值幾十億的上市公司老板，錢漳則是富三代。而在江東，百分之九十的c級以上超凡者都是汪瀏、錢漳這般的精英人士，可想而知，像這種幾乎擺在台麵上的陽謀，根本不可能瞞過江東超凡界，隻要不內鬥，就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采取反製。
實際上，事情的發展也正是如此。不僅是汪瀏，在同一時間，絕大多數江東超凡組織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謀一個出路，隻是秉持不同理念的組織，走的路可謂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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