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在等他們回來。"
花想容突然伸手,接住一片六棱冰晶。
輕輕捏碎…
"這場雪,下得正好…"
冰晶在她掌心緩緩融化,映出眼底幽深的光。
"西荒聯軍看似勢大,實則各懷鬼胎,白林要鐵礦,哈東圖鹽道,多爾覬覦我們的糧倉,之所以能擰成一股繩,是因為有人給了他們共同的敵人…"
忽然攥緊手掌,水珠從指縫滲出。
"既然他們忍不住,那就試試唄…"
倉嘉猛然醒悟:"所以種下的那棵神木不隻是傳承的傳言,更是引他們前來的誘餌?"
"聰明…"
花想容伸手拍了下倉嘉的大光頭,開口道:
"誘餌有了,剩下的就是請君入甕了…"
風雪突然狂暴,卷起花想容未束的長發。
"你說,當他們發現神木是假的可又是真的的時候,會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倉嘉聽著,倒吸一口涼氣。
殺人,誅心。
"你怎麼能想到這麼多?"
花想容無奈一笑,開口道:
"想的少了,現在你就見不到我了…"
呃…
隨意一句話脫口而出,花想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好在瞧倉嘉的樣子也沒聽出什麼不對,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他們不會大規模前來,因為怕冒犯神木而失了西荒的民心…"
"為什麼這麼肯定?"
花想容輕輕一笑,開口道:
"你們西荒人打仗打傻了,腦子就那麼丁點兒大,有什麼想不到的…"
"我也是西荒人…"
倉嘉說著,略微有些不滿。
花想容白了眼倉嘉,毫不客氣道:
"所以你的腦子也隻有那麼一丁點兒大…"
毫不客氣的一視同仁…
被花想容冒犯一句,倉嘉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口道:
"那咱們現在怎麼應對?"
"等…"
"等什麼?"
"等你腦袋開竅…你不廢話嗎,當然是等大魚上鉤了…"
宮燈被風吹得劇烈搖晃,在花想容臉上投下詭譎的光影。
"我要讓整個西荒看著,和平,沒有那麼難…"
忽然,雪幕深處傳來隱約的更鼓聲。
倉嘉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容顏,忽然發現她睫毛上凝著的不是雪,而是細小的冰晶。
"你早就開始布局了…"
倉嘉恍然大悟,"從神木顯聖那刻起…"
花想容退後半步,笑意漸深:
"小和尚總算開竅了,不過不是神木顯聖的時候…"
說著,解下狐裘反手披在倉嘉肩上,指尖若有若無擦過他後頸:
"天冷,殿下也保重…"
轉身時裙擺掃過積雪,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腳印。
倉嘉站在原地,肩頭狐裘還殘留著體溫與淡香。
他望向花想容離去的方向。
那裡,一隊黑衣影衛正無聲等在雪中,等待他們的主人下達最後的殺令。
"乾什麼去?"
"睡覺…"
"我今天沒煩你…"
"我睡覺…"
呃…
……
布達城的雪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灑在熙攘的街道上。
城南的"醉仙樓"是城裡最熱鬨的客棧,三層木樓雕梁畫棟,門口掛著褪了色的酒旗。
大堂裡人聲鼎沸,跑堂的小二端著酒菜在人群中穿梭,汗珠順著脖頸往下淌。
二樓雅間,窗欞半開。
花想容倚在窗邊,指尖捏著一隻青瓷茶盞,茶湯碧綠,映著她美豔的眸子。
今日換了裝扮,一襲藕荷色長裙,發間隻簪一支素銀釵,看起來像個尋常的富家小姐。
可那雙眼睛卻像淬了毒的小刀,一寸寸刮過樓下往來的人群。
倉嘉坐在她對麵,手裡握著一卷佛經,卻半個字也沒看進去。
目光時不時落在花想容手邊那本黑皮冊子上,冊子很薄,封麵上什麼也沒寫。
可每翻一頁,都意味著有人要死。
"西北角,灰衣刀客…"
花想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通明境界…"
說著,執筆,在冊子上寫下一個名字。
墨跡未乾,筆鋒淩厲如刀。
倉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那是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正蹲在街邊賣烤餅,腰間長刀用粗布裹著,看起來像個趕路的鏢師。
可當他接過烤餅時,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隱約可見狼頭刺青。
"你確定是他?"
倉嘉低聲問。
花想容輕笑,從袖中滑出一枚銅錢,屈指一彈。
銅錢穿過窗口,劃過一道弧線,正正落進灰衣刀客裝烤餅的紙袋裡。
刀客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花想容早已退後一步,隱在窗紗後。
蘸了蘸墨,又在那個名字旁畫了個小小的叉。
"看見了吧…"
合上冊子,"尋常人哪裡反應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