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科研院那邊又來電話了。”
墨染端著溫水走進書房,聲音裡帶著一絲習以為常的無奈笑意。
墨南歌正背對著她,在整麵牆的書櫃前微微踮腳,從頂層取下一個深色的木匣。
他穿著簡單的家居服,身姿卻依舊挺拔如鬆。
他的側影在從窗欞漫入的午後陽光裡,輪廓被勾勒得清晰而柔和,仿佛周身都暈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墨染腳步不由得頓住,有片刻的恍神。
十年了。
時光似乎對他格外寬容。
時光未曾折損那份清俊,反而沉澱下更沉穩的氣度。
一如當年在老舊的屋子,卻讓整個屋子都亮起來的少年。
他依舊能輕易攫住她全部的目光與心跳。
她回過神,走近書桌,將水杯放下,語氣調侃:
“李院長親自打的,聲音聽著都快哭了。”
“說下麵幾個項目組為了理解你上次留下的那份美皮理論,已經快打起來了。”
“我給的理論框架很清晰,”墨南歌轉過身,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聳了聳肩,順手將兩個長條形的木盒並排放在光潔的桌麵上,“是他們總喜歡把事情想複雜。”
“你又這麼說,他們都說你給的是100,他們理解和能力是1。”
墨染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落在那兩個盒子上。
盒子裡麵的東西她認得,都是毛筆。
左邊那個略顯古舊的是“木清”。
右邊那個工藝更顯考究的是許觀棋後來送來的“添香”。
兩支都是他心愛的毛筆。
墨南歌的目光在兩支筆之間流連,如同欣賞精心完成的藝術品。
聽到墨染複述的慘狀,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妥協道:“好吧,那我下周抽空回去一趟。”
看他那副仿佛被迫處理麻煩事的模樣,墨染忍不住彎起嘴角。
誰能想到,讓整個國家頂尖科研機構鬼哭狼嚎求著回去的,是眼前這個總想在家偷閒的丈夫。
她的目光又落回木清上,想起往事:“這支……就是你之前說,後來想辦法修複好的那一支?”
墨南歌聞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裡帶著點難以捉摸的意味。
他看向墨染,簡單應道:“嗯,沒錯。”
墨染被他笑得有些莫名。
她並不知道,這支筆從未修複過。
這支筆和許觀棋弄壞的並不是同一支。
許觀棋的愧疚,乃至與梁老一家的緣分,或許都在某人懶散表象下的一手促成。
許觀棋至今不知,甚至梁老至死他也未察覺。
“觀棋當初……到底做了什麼?”
墨染敏銳地捕捉到丈夫笑容裡的那絲深意,好奇地問。
不過她並不在意南歌的朋友是否被算計,隻是單純想知道故事的全貌。
墨南歌伸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裡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把我當時用的筆摔壞了。”
“我給了他一個小小的懲罰,讓他來替我打理實驗室那些瑣事而已。”
墨染在他懷裡悶笑出聲:
“你這哪是懲罰?”
“他現在可是科學院裡最年輕的實權派之一,多少人想搭上他的關係。”
“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提攜他呢。”
“實驗室的工作很累、很枯燥的。”墨南歌正色道,語氣十分認真,仿佛在陳述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
墨染笑得更厲害了。
是啊,很累、很枯燥。
所以他才樂得把“累”和“枯燥”都丟給許觀棋,自己安心當個幕後執棋人。
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墨染對墨南歌的真正工作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