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不可理喻!”
夏霄賢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雨水順著他濕透的發梢和挺拔的鼻梁不斷滴落,讓他看起來狼狽又憤怒。
“朕是喜歡甘霖普降!但不是讓這雨像長了眼睛似的專盯著朕一個人淋!”
他簡直要被這怪人詭異的行為和言語活活氣死!
“你,控製一下。”
墨南歌停住腳步,側過臉看向他,黑色的眸子裡清晰地掠過一絲被打擾清淨的煩躁。
夏霄賢捕捉到他臉上那抹不悅,心頭的火苗“噌”地一下躥得更高。
控製?
他讓自己控製什麼?
控製不要生氣?!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始作俑者一副置身事外還嫌他吵鬨的模樣!
“你這賊子!”
夏霄賢氣得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今日來的憋屈、擔憂、憤怒在此刻被這荒誕的雨徹底點燃:
“就知道變著法子地氣朕!讓朕控製?你先管好你自己那張胡言亂語的嘴!”
他豁出去了,帝王威儀在泥濘和雨水麵前早已蕩然無存,索性將積壓的怒火傾瀉而出。
他清楚地看到,在自己吼出這句話後,墨南歌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他沒看到的是那雙黑色眸子閃過一抹金光。
夏霄賢此刻已經不在乎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就不信,即便自己真有個萬一,他親手教導、寄予厚望的太子,會擔不起這大夏江山!
墨南歌盯著他怒不可遏的臉,眉頭緊鎖,那煩躁的情緒似乎在他眼中扭曲,最終定格為一種恍然的神色。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難題,又像是放棄了與一個無法理解之物的溝通。
墨南歌用一種憐憫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夏霄賢一遍。
看出了他眼裡的憐憫,夏霄賢氣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墨南歌看著他濕透的的身形,然後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種“算了,不跟你計較”的意味:
“控製……算了。誰讓你是個天殘。”
“天殘”?!
又是這個詞!
這賊子翻來覆去就會用這個詞來侮辱他!
夏霄賢拳頭都硬了。
雖然他現在一隻手被粗糙草繩綁著,但他還是會略施點拳腳!
他聽見墨南歌小聲嘀咕,語氣儘是嫌棄:
“什麼都不會,真是族裡的廢材。嘁——”
“算了算了,就這麼一個同類。”
聽得一清二楚的夏霄賢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誰是他同類!!!
他可是皇帝!!用不著做賊!!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夏土!
他需要去盜竊?
需要與這等無法無天的賊子為伍?
需要被他歸為同類?!
“放肆——!!!”
一聲怒極的厲喝。
夏霄賢猛地踏前一步,即便狼狽,此刻的他迸發出一股屬於九五之尊的的威壓。
那威壓如此真實,甚至讓一旁緊緊抱著孩子努力縮小存在感的江落雨嚇得一哆嗦。
夏霄賢死死盯住墨南歌:
“朕乃大夏天子!豈會與你這等雞鳴狗盜之徒為同類?!你這狂徒,再敢侮辱朕,朕玉石俱焚也要揍你!”
墨南歌瞅著他這“炸毛”的樣子,純黑的眼珠裡閃過一絲“這又怎麼了”的茫然。
他歪了歪頭,敷衍地點點頭,語氣像在給一個執拗的小孩下最終判決:
“嗯嗯嗯,不是天殘。”
他頓了頓,仿佛靈光一現,找到了一個更精準的詞,語氣甚至帶了點安慰:
“你就是……不太行。”
不……不太行?
江落雨聽得眼皮直跳。
這怕不是更讓人生氣吧!
聽見夏霄賢一口一個朕,江落雨腦子裡嗡嗡的,隻覺得這人彆是得癔症了吧?
夏霄賢聽到“不太行”這三個字,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
“啪”一聲!
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