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受……”
雲夢溪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道冰冷的敕令,穿透了所有喧囂與混亂,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下一刻,她好似沒有看見向著自己衝來的雲峰一樣,緩緩的抬起雙手,在舞台上抱緊了自己,像受凍的小動物一樣將自己蜷縮了起來,仿佛要將自己與這個殘酷的世界徹底隔絕。
那不是物理上的防禦,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源自靈魂的拒絕。
她拒絕承認這個血腥的地獄,拒絕接受夢想被如此踐踏的現實,拒絕……這個讓她失去一切的世界本身。
心——於此刻徹底封閉。
嗡——
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仿佛來自於某種本源的嗡鳴聲,以她為中心,瞬息間席卷了整座滄海市。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卡蓮的阿拉哈托裝甲正以一個飛撲的姿態凝固在半空,她的指尖距離那個即將被死士抓到的孩子僅有寸許。
約阿希姆剛剛踏出臨時庇護所的門檻,一隻腳懸在空中,戰術目鏡上還反射著遠處爆炸的火光。
姬子正對著通訊器下達新的作戰指令,嘴唇微張,聲音卻戛然而止。
娜塔莎操控的泰坦機甲,巨大的鋼鐵拳頭離那隻戰車級崩壞獸的頭顱隻有毫厘之遙,崩壞獸粗壯的前肢距離泰坦的肩部也隻剩偏隅空間。
符華的劍鋒,裹挾著太虛劍氣,已然觸及崩壞帝王那堅不可摧的甲殼,激蕩的能量波紋被定格,如同冰封的火焰。
所有的一切,除了符華、姬子、卡蓮、娜塔莎這幾位來自“未來”的靈魂,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死士保持著撲咬的猙獰,幸存者臉上定格著最後的恐懼與希望,崩壞獸維持著毀滅的姿態,飛濺的血液、倒塌的塵埃、爆炸的衝擊波……全部凝固成了一幅幅荒誕而恐怖的靜幀畫麵。
“這是……?!”卡蓮的思維在顫動,卻無法移動自身分毫,隻能眼睜睜看著近在咫尺的危機被定格。
然後,更讓她們心神劇震的變化發生了。
世界好像被截斷的錄像帶,在無法前進之下展開了倒放。
她們“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即將被抓傷的孩子麵前,死士鋒利的手指緩緩收回,倒退著回到了撲出前的姿態。
她們“看”到,飛濺的血液違背重力,如同倒放的錄像般回歸到它們主人的體內,傷口彌合,仿佛從未出現。
她們“看”到,倒塌的牆壁磚石一塊塊飛起,嚴絲合縫地重新壘砌,裂痕消失,建築恢複完好。
她們“看”到,被撕碎、被啃噬的人們,殘肢斷臂從四麵八方彙聚,重新拚接成完整的軀體。
然後,那些軀體搖搖晃晃地站起,臉上猙獰的表情褪去,眼神中的渾濁消散,恢複了生前的驚恐或茫然,然後如同提線木偶般,倒退著回到了他們遭遇襲擊前的位置。
逝者,於此蘇複。
這景象超越了生與死的界限,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聖與詭異。
然而世界的“倒帶”還在加速。
崩壞獸們無聲的嘶吼著,龐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後退,分解,然後在她們的注視中化作最精純的崩壞能,如同退潮般縮回它們降臨的源頭,或者直接消散在空氣中。
天空中被染上的詭異紫色迅速褪去,破碎的雲層重新彙聚,燃燒的火焰縮回成火星最終熄滅,甚至連陽光……或者說夜色,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逆向流轉。
日月倒轉!
白天與黑夜在幾分鐘內交替閃現,最終定格回了某個……熟悉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