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子說到郭熙之禍來自後宮,眾臣頓時覺得不妥。
劉甫趁機抓住把柄,自信笑道:“郭熙是我妹夫,他能當安西大都護,本王難逃乾係,可滿朝之中,與他交情匪淺的並不隻本王一人,李相和黃大人和他當了五年同窗,情誼浩瀚如海,郭賊進入禮部,又是蕭老親筆入冊,算是門下弟子吧?把罪責推到本王,我可不認,郭熙從始至終,未朝我開口要過官,他能夠平步青雲,要仰仗皇後提攜,誰不知道當初安西大都護一職,乃是皇後力薦。”
“如今想要秋後算賬,那就算個清楚,郭熙親妹子被我送入刑部大牢,等候問斬,你們呢?一個個與郭熙有染的重臣,是自己鋃鐺入獄,還是把親眷送入大牢給個交代?”
“寒食節,本就是以忠孝立信,殿下為了推脫罪責,不惜將皇後拿出來作擋箭牌,有悖忠孝二字,一國儲君,嗬嗬……”
這頭大寧瑞虎一改往日跋扈作派,口舌極為鋒利,一番連消帶打,把自己撇乾淨,還把眾臣拖下水,尤其是太子,當眾扣了一個不忠不孝的罪名,對名節有損。
蕭文睿驚歎連連。
一向魯莽尚武的瑞王,咋改了性子?
在逍遙觀關了小一年,吃素齋,敲木魚,竟然把腦子給敲靈光了。
不愧是曆朝曆代看中的仙家寶地。
莽夫都能開竅。
太子臉色微變,爭辯道:“王爺是在強詞奪理,同窗豈能和妹夫相提並論,蕭老一年親筆入冊幾百官吏,難道都是他的門人?至於母後……錯即是錯,對即是對,作為儲君,要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能一味愚孝,有國法綱紀在前,人倫孝道要往後放,我可以向聖人奏明母後過錯,然後再替母後承擔罪責,先敬王法,再儘孝道。”
一眾大臣各自打起了心中鼓。
瑞王開竅,太子啟智,短短一年多而已,一個比一個能說會道。
太子劉識雙眸清亮,再次說道:“母後的罪,兒子替他承擔,不知王爺的罪責,誰能夠一肩挑之呢?”
劉甫眯起眸子,雙臂環胸,“我的愛妃已經扔入天牢,難道太子也要效仿?”
劉識笑道:“按照大寧律,郭熙之罪當誅九族,他的親妹妹,理當被斬首示眾,可你作為九族中人,沒有伏法,反而大言不慚為自己開脫,令天下人詬病!”
劉甫擰起眉頭,多年來積攢的威勢悄然散開,“我的大侄子殿下,我在九族之中,難道你能逃得過去嗎?若是記得沒錯,皇後娘娘曾任郭熙為義子,按照親疏遠近,你得比我先入大牢。諸位都是學識淵博的能臣,來給本王解釋解釋,以九族而論,我和太子殿下與郭熙之間,誰近誰遠。”
虎目灑過眾臣,沒有一人和他對視。
柴子義拍打衣袍塵土。
李白垚和黃雍並肩遠眺京城。
杜斯通低頭不語。
劉罄把弄著禦劍。
蕭文睿乾脆打起了輕鼾。
這件事,再往下,可就把聖人牽連其中,誰敢胡說八道?
作為百官之首,杜斯通隻好硬著頭皮當起了和事佬,“太子殿下,王爺,咱們議的是五大都護的人選,並非追查罪責,扯遠了。若是都沒想出來,老夫倒是有些想法,大家夥兒聽聽,哪裡不合適了再議。”
無論劉識還是劉甫,誰爭奪龍位後都要仰仗二相,尚書左仆射的麵子還是要給,於是齊齊閉口不言。
杜斯通語重心長道:“這北庭的趙之佛麼,是從龍之臣,聖人的心腹愛將,堅守北線十餘年,練出一支鐵打的北策軍,雖無煊赫戰績,但他麵對的是天下第一的大周鐵甲,能守住就殊為不易,總體而言有功無過,我覺得還是不動為妙,繼續讓趙帥擔任北庭大都護和北策軍統帥,諸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