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義軍開拔。
由於是去攻城,老幼婦孺帶的極少,隻在後麵推著小車運送軍糧,大部分是青壯,穿戴從官軍扒下來的盔甲,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都湊不成一套,看起來不倫不類。
李桃歌走在展北鬥身後,扛了一口黑鍋,下雨時可以避雨,餓了可以做飯,遇到虎豹騎可以抵擋箭矢,不失為行軍打仗時的神器。
自己身份,隻有四位天王和軍師知曉,李桃歌怕義軍中有朝廷密探,所以嚴令他們不許對外宣揚,老老實實跟在展北鬥左右,兩人閒聊時,語氣輕緩,靠的極近,像極了新晉男寵。
展北鬥輕聲道:“在攻打兩座城池之前,有座夫子關,此關有百年之久,一麵臨山而建,一麵有傾斜土坡,易守難攻,至少有三千步卒駐守。想破城,先取關,我想按照湯城的法子去打,先用爛命去消耗官兵箭矢,待到對方力竭後,再遣精銳狂攻,您看如何?”
說話時姿態謙卑,不再是舍我其誰的豪邁模樣。
李桃歌問道:“有夫子關的輿圖嗎?”
展北鬥從高頭大馬彎下腰,為難道:“這……您有所不知,我們攻城時沒啥章法可言,都是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伎倆,不用輿圖,也從不排兵布陣,幸好義軍人數占優,次次都能獲勝。”
李桃歌搖頭道:“你們能活到今日,憑的全都是氣運,換成燕雲十八騎,一個營的人馬都能將你們衝散。”
張燕雲馬踏四方,驅虎豹,鎮南部,殺玄月,射貪狼,英名不止在大寧,論天下英雄,他必是被常常題名的那一位。
大寧兵仙,聲名遠揚。
展北鬥苦笑道:“一介草寇,怎敢與百戰百勝的趙國公相提並論。”
“你是天王,拿出統領千軍萬馬的氣勢來,彆對我愁眉苦臉,要不然會被人看穿。”李桃歌提醒一番。
展北鬥挺直腰杆,高人騎大馬,英雄氅迎風獵獵,頗有問鼎江山的氣概。
李桃歌低聲道:“既然沒有輿圖,到了關前再說,我曾在安西率三十萬大軍平叛,略懂兵事,若是天王信得過,願替義軍謀劃破關之道。”
劉識任保寧軍主帥征戰安西,替大寧皇室爭足了麵子,即便展北鬥遠在東花,也有所耳聞,敬佩道:“殿下有勇有謀,實乃大寧社稷之福。”
李桃歌咧嘴笑道:“大寧之福,東花之禍,夾在兩國之間的大真,又當如何?”
展北鬥一臉肅容道:“當以友鄰相敬。”
李桃歌笑道:“九江道都沒打下來,談這些未免過早,若是義軍打入皇城,改朝換代之後,天王就會覺得我這顆頭顱,還是不要放在上脖子為妙。”
“好了,為了不使朝廷鷹犬生疑,趕快罵幾句,我好混進義軍中,幫你找找韓無傷的探子,先拔掉這些肉中刺,省的長出膿包。”
“得罪了。”
展北鬥會意,揮起馬鞭,抽打在鐵鍋上,劈啪亂響,高聲嗬斥道:“你一個小小護法,居然敢妄議天王之間情誼,滾!當回你的後路元帥,不許在朕的眼前遊蕩!”
李桃歌矮著身子,灰溜溜跑出老遠。
鄭笙親自駕著馬車,瘦骨嶙峋的身子來回顛簸起伏,渾濁眼眸寫滿心事,慢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展北鬥麵沉如水道:“軍師覺得他是太子嗎?”
“是與不是,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