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小攤邊,一張矮桌,一碟酥魚,一碗青豆,兩壺酒,這就是李桃歌的待客之道。
周典本就是條黑壯漢子,氣某人吝嗇,臉龐變得又黑又紅,悶聲道:“這是花酒?”
一朵煙花在頭頂炸開,紅紅綠綠,煞是好看,引來稚童驚聲尖叫。
李桃歌手指上空,厚顏無恥笑道:“看花喝酒,難道不是花酒?你家住在狀元巷,抬頭不見低頭見,萬一遇到了嫂子,八張嘴也說不清,不如在這裡欣賞萬家燈火,浮生偷來半日閒嘛。”
周典嗤笑道:“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就是摳門兒,官當得越大,反而出手愈發寒酸,行,今夜哪兒也不去,就在小攤飲酒,不讓你橫著回府,算我老周沒本事。”
說完,舉起五斤酒壇咚咚往嘴裡灌,鯨吞牛飲,大概如是。
李桃歌陪笑道:“周大哥,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自從去到琅琊,大事小情都得我一個人掂量,諸事繁雜,有再多的銀子也不夠花,既然彆的地方不能省,隻好苦一苦自己,委屈了哥哥,日後一定補回來。”
五斤酒,一口氣喝完,周典臉龐呈現出紫紅色,舉著酒壇,滿口酒氣說道:“該你了。”
軍伍裡的糙漢,尤其是半年飛雪的北策軍和安西軍,喝酒如飲水,吃肉如填洞,彆看有的肚皮不大,塞起酒肉來深不見底,周典在北策軍入伍八年,再差的酒量,也能練出半步仙人境。
“好,喝!”
李桃歌也不廢話,舉起酒壇往口中倒去,動作看似輕緩,速度卻不慢,五斤酒,歇了兩口氣之後,一飲而儘。
周典一邊吃著炒青豆用來壓酒,一邊低聲道:“東宮傳出來的密聞,究竟真的假的?”
李桃歌問道:“哪些秘聞?”
周典湊近道:“太子病危。”
李桃歌壓低聲音道:“這事兒莫要打聽,過完年後自會分曉。”
周典點頭道:“知道了。”
李桃歌好奇道:“你從哪來的消息?”
抽出太子體內倀鬼,又令中書省寫好詔令廢舊太子立新太子,一切都是秘密行事,宮裡將消息捂的極嚴,僅有幾名大臣了解內情,如今傳入周典耳中,倒是匪夷所思。
周典悄聲道:“一夜之間,東宮抬進去十箱靈藥,賀新詩會太子也沒有到,流言蜚語無人辟謠,於是坊間開始瞎傳,太子是不是病得很重,快要……”
李桃歌豎起食指,做出一個噤聲動作,“蕭爺爺說過,官是官,臣子是臣子,要想將這二者都做好,隻聽,不問,不說,周大哥如今貴為四品,是該研習為官之道了。”
周典滿臉肅穆,叉手為禮,“受教。”
李桃歌笑道:“哥哥膝下七個孩子,你常年在外奔波勞累,嫂子將他們一手帶大,受苦了,如今到了享福的時候,大的入國子監,小的索性丟到琅琊,我東龍書院的第一批學子還沒著落,權當給弟弟幫忙。”
周典爽快道:“好,反正年後我也要到東庭任職,舉家搬到神嶽城,不如搬到琅琊。”
“東庭?”
李桃歌挑眉道:“一個四品,到了那不上不下,好像沒有合適官職。”
周典低聲道:“去領東嶽軍。”
李桃歌逐漸露出醒悟神色,拱手笑道:“祝賀哥哥高升,以後在東庭咱也有了靠山,誰敢欺負我,先過了崔帥這一關。”
四品到三品是道坎兒,數不清的人傑被堵在外麵,一旦躍過這道龍門,正式成為朝廷大員,著紫袍,配金龜,於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