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睿沒熬到冬月,死於十月十八,李桃歌以賢孫之名風光大辦,守靈七日,本想在琅琊尋處風水絕佳之地,或者長眠在書院,與蕭家人商議過後,嫡長子覺得落葉歸根為好,於是將靈柩拉回到蕭家祖地安葬。
一代名臣,就此歸於黃土。
關於蕭文睿的諡號,廟堂內頗有爭議,禮部尚書及兩位侍郎,覺得蕭文睿平生執掌國子監和吏部,以第三等諡號文莊為佳,可被李白垚一言駁回,稱蕭大人學識淵博,安定社稷,有輔佐三朝之功,當諡二等文成。
安定社稷,或是有些大言不慚,可左相執意如此,其他人隻好順從,最終定為文成,並追封縣侯。
蕭家嫡長子蕭成良,也就是蕭筱曉的父親,入吏部任右侍郎,子承父業。
琅琊城由於外鄉人湧入,帶起一片繁榮,最為頭疼的銀錢問題,終於不用再捉襟見肘,稅銀由侯府收,再分一半給朝廷,每月進賬幾十萬兩,有蒸蒸日上態勢,正好填補琅東軍窟窿。
如今最為棘手的麻煩,是糧草不足,四疆戰報頻傳,導致糧價水漲船高。休養生息幾年,如今四大都護府尚且充裕,國庫銀糧暫時不敢妄動,等待告急時再由朝廷調撥,於是李桃歌令青苗去往北庭收糧,九曜鏢局總鏢頭去兩江收糧,洛娘去安南收糧,無論新陳,無論粗細,隻要能填飽肚皮,一律拉入城中存好。
民以食為天,挨過餓的人,最懂亂世五穀勝過黃金。
一襲素袍的李桃歌巡視至東方三關,身邊跟隨著琅東軍眾將,來到一架弩車旁,李桃歌在車身敲敲打打,閉起一隻眼瞄向箭槽,發現筆直通順後,然後滿意點頭。
主帥周典低聲道:“侯爺是怕我糊弄上峰?每架弩車我都親自試過,十中七後,方可放在關牆之上,不止弩車,弓,槍,刀,盾,均挑來驗過,有名工匠敢以次充好,我已令人砍了他的腦袋,懸在營門,並告誡其它匠人,再敢渾水摸魚瞞天過海,全族人一並人頭落地。”
李桃歌笑道:“周大哥辦事,我怎會不放心,好不容易來一趟,總要裝模作樣一番,要不然以為侯爺是外行,不懂其中門道。”
周典癟嘴道:“你以為他們是聾子?青州侯的功績,被說書人編成了上百段故事,那天我去城中閒逛,到一家茶館喝茶,正巧聽到你刀從天降,破開韓無傷的太花真興大陣,將張燕雲救出,然後與申天離大戰三百回合,雙方不分勝負,完好無損撤出九江道。”
李桃歌聽的目瞪口呆。
太扯了吧。
不是老祖劈開的大陣嗎?咋換成自己了,還大戰三百回合,那申天離可是天下第一術士,自己這點微末道行,一照麵就灰飛煙滅了,竟能完好無損撤離九江道。
李桃歌臊的麵紅耳赤,“這……這麼能吹?”
周典展眉道:“跑江湖麼,混口飯吃,把你說成慫包,萬軍叢中躲在彆人後麵,衙役不得把他請回衙門,吃粟米拌涼水?吹的越狠,打賞的茶客越多,誰不希望自家侯爺,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至於較真的人,也不敢堂而皇之戳穿說書人瞎話,畢竟這是琅琊城,李家封邑。”
李桃歌揉著下巴胡茬,呢喃道:“我咋覺得說書人不是在誇我,而是在害我,不行,得下道令,嚴禁他們胡說八道,傳出去變成笑話事小,壞了名聲咋辦,彆人以為是我指使說書人胡編亂造,特意給自己邀功。”
周典玩味道:“封了說書人的口,等於封了百姓的口,青州侯成了禁忌,這才是真正的敗壞名聲。”
“草!”
李桃歌大罵一聲,“合著小爺左右不是人了?”
千裡鳳滿臉狂熱道:“主子人中龍鳳,境界一日千裡,再過幾年,說不定能和申天離大戰三百回合,到時候故事變成真事,誰敢再笑話您。”
李桃歌扭臉看去,眨了眨眼,“你要我幾年之後,與申天離打得有來有回?”
千裡鳳鄭重其事道:“我認識主子時,您在修行一途初窺門徑,如今已是能徒手斬殺上四境的高手,再過幾年,不得追著謫仙人滿地跑?”
“我謝謝你。”
李桃歌瞪圓眼珠,陰陽怪氣道:“以後再敢吹我的牛,喂一斤春藥丟入馬廄。”
千裡鳳急忙捂緊嘴巴。
與馬關在一起,不管是攻是守,不管是公是母,好像都遭不住。
李桃歌朝關門走去,途經幾名將士,覺得兩名披甲都統有些麵熟,似乎是去江南時,所救的北庭漢子,索性停住步伐,指著對方稍作思索,說道:“宴歸鴻,宴巨甲。”
兩名大漢躬身行禮,“見過侯爺。”
兄弟二人中更為豪爽的晏巨甲笑道:“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侯爺能記得俺們兄弟名字,哈哈,光宗耀祖了,死了都值。”
李桃歌笑道:“這算什麼,等你們立有軍功,獲封將軍之後,那才叫光宗耀祖。”
晏巨甲認真道:“一開始都傳侯爺是好人,俺還不咋相信,後來在城裡見到了三舅,他老人家可是俺們哥倆唯一親戚,當初逃難的時候,亂的雞飛狗跳,咋找他老人家都找不到,本以為早死了,沒成想跟著流民過來,在琅琊安了家,分了幾畝地,當起了田主。嘿,您救過俺們,還救了三舅,俺們哥倆心甘情願給侯爺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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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歌莞爾笑道:“一家人在琅琊團聚,還真是緣分。”
晏巨甲亢奮道:“侯爺,啥時候能開打,俺等的不耐煩了,東花那幫王八玩意兒,日他祖宗的,光在山裡出溜,根本不過來乾呀!”